孟谨行一震。
老柴还在说:“早上说请你的时候,她都没说还要请家里人,老板本来想让你改天来的,她偏又不肯,为这,俩人还吵了一场。”
孟谨行意识到,今晚这是去赴鸿门宴了。
难怪陈运来特地派车来接,实际就是想打破水缸把水渗出来,让老柴事先给自己提个醒。
“呵呵,没事儿,能和咱们姜书记同桌吃饭,也算是荣幸。”他说着岔开话题,“你家里人还好吧?老妈儿接到长丰了吗?”
“你还记着我老妈儿呐?她现在身体挺好的,常和一帮老太太在县前街打腰鼓来着。”
“是吗?不错。”
二人就此一路闲话家常。
孟谨行到的时候,姜万才、姜德才兄弟已经在座,姜琴芳把他迎进门,一路笑着说:“领导,上次在雁荡你酒喝得好少,今天反正你不开车,可得放开了喝。”
“呵呵,喝酒图开心,不是非得喝多少的。”孟谨行跟她走进客厅,正好看到陈运来扎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不由愣了一下,“你会做饭?”
“嘿嘿,我刚出道时在饭店做过小工。”陈运来笑道,“虽然做不了满汉全席,做几个家常菜还是可以的。”
孟谨行把铜马递给他,“小礼物,希望你今后做任何生意都能马到成功!”
陈运来赶紧擦了手接过礼物,打开盒子,取出铜马笑道:“哇,这礼物我喜欢,谢啦!”他说着将铜马拿过去给姜万才两兄弟看,“爸,叔,你们看看。”
姜万才接了欣赏一番后递给姜德才,孟谨行与他俩打了招呼,递上烟帮忙点了,自己也抽上一根,陈运来随口问:“咦,不是戒了吗?”
孟谨行讪笑道:“毅力不够。”
“呵呵,随便坐,我还有几个菜,马上就能吃了。”陈运来说着往厨房去,姜琴芳泡了茶,也去厨房帮忙。
看孟谨行坐下,姜万才一脸笑意道:“二号地拍出了天价,接下去示范区的建设资金就不愁了,看样子不用要求县里扶持了。”
“钱还没影呢,我是急得觉都睡不着。”孟谨行说。
“哈哈哈,小孟,你这算是哭穷?”姜德才接道,“别人为钱愁我还相信,你为钱愁,呵,我可不信!”
“我说的是实话。二号地的土地款一直没进来,但是示范区的整体配套建设已经铺开,各项管理工作、那么多人员吃喝拉撒样样都要钱,就是二号地的钱全返还给示范区,也不够花啊!”孟谨行说。
姜万才随口道:“开支先欠着嘛!各级单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孟主任,你是太实在!那些建筑商,只要是政府工作,哪个不是上赶着凑上来?只要你审批的时候别把他们卡太紧,就算你让他们垫资,他们也会屁颠颠地来,不信你问问运来,他原来是不是这样搞的?”
他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哎呀,不用问,原来观山的那些桥啊、路啊、房子啊,不都是他免费给修建的!为什么?你跟他非亲非故,他一认识就肯这么帮你,还不指望着多从你手里接活?”
岳父如此说自己的女婿,这算是让孟谨行长了见识。
但他不能否认,与陈运来相识之初,陈运来真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姜万才接着道:“我自己是生意人,生意人的心情我最了解!我们拿出去一分钱,就得有一分钱的回报,所以拿与不拿,怎么拿合适,肯定是算计了又算计。”
孟谨行笑说:“多谢姜老板今天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姜万才扬手道:“所以,这个仁和的钱,你说他敢不交?不会!但迟一天就是一天的银行利息,一天的运作收益,不卡在最佳的点上,他们当然不会把钱掏出来。”
姜德才立刻笑道:“你以为个个像你?说不定仲娟是一时筹不到钱呢?”
孟谨行听明白了,两兄弟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一个,仁和的钱不过是先欠欠,就好比某些政府机关欠建筑商的时候一样,迟早会还,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他没必要盯那么紧急在一时。
看样子,今天这顿饭的实质,是姜家兄弟为仲娟当说客。
他不由有些好笑,这是仲娟自己想出来的招呢,还是蒋松林想出来的招?
他估计多半是仲娟自己。
他与姜家兄弟面和心不和,长丰官场现在没几个人不知道,蒋松林应该不会这么傻,让他们来劝自己。
陈运来夫妇这时已经摆好桌,姜琴芳过来请他们入席,三人掐了烟过去,互相客气了一番,才各自入座。
陈运来给每个人倒了酒,少不了说几句感谢,五人才碰杯喝了首杯。
刚放下杯子,门铃一阵脆响,姜琴芳赶紧起身,“你们吃,我去开门。”
一忽儿工夫,姜琴芳回来,身边跟着仲娟,身后跟着拎大包小包的仲伟。
孟谨行不由自主皱起眉头,目光扫过陈运来,对方眼里尽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