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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璟瑄眸色更沉:“她是她,你是你,她如何,与你无关。”
皇上也正色道:“沈碧瑶可不会叛国。”
“叛国?我郭家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一份权力,这就叫叛国?你古家当初说共享天下,为何一定要让我郭家为臣为奴?我与哥哥,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们郭家自己的半壁江山,何错之有?”
容妃傲然而立,全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仿佛自己已经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妹了。
“不可理喻,无药可救!”皇上断然喝道,挥袖下令:“来人,将容妃看押在此,不得踏出此地半步!”
说罢,愤然拂袖而去。
回到御书房,屏退所有之后,皇上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将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下。
发泄过后,皇上终于渐渐冷静下来,颓然地坐下,缓缓开口,似是在问自己,又像在问古璟瑄。
“朕错了吗?朕一下兢兢业业治国安邦,不敢有半分差池。朕也一直遵循祖训,对郭家厚爱有家,从不苛待。该做的,能做的,朕都做了,为何他们还要反朕?这是为何?”
痛苦地闭上了干涩的双眼,皇上似乎连哭也哭不出来。
古璟瑄平静地开口回道:“与皇兄无关,不过是名利所诱罢了。郭氏兄妹看上的,不过是一把龙椅,一片江山,一个皇位而已。”
“而已?”皇上似是怒极而笑:“一把龙椅,一片江山,一个皇位……自古以来,为了这些,丢了多少人的性命,流过多少人的鲜血?在你眼里,不过而已?”
古璟瑄目不斜视,正视皇上,清晰地回道:“在我眼里,不过而已。”
“呵呵,可笑,当真可笑。”皇上颓然而笑,似是在嘲笑自己,又是在嘲笑这老天:“你姓古,却对这皇位这般不屑,可他们姓郭,却视这皇位为天下至宝,宁可背信弃义,也要夺得。”
古璟瑄淡然而道:“人心自分轻重,于心之所至相比,其余,都是轻的。”
“心之所至……”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又勾起了那久远的回忆来。
皇上也有心之所至吗?自然是有的。那一个倩影,始终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从不敢轻易触碰。可是,在生死面前,在这万里江山面前,他舍了她。从此,他眼中最重,只有这大齐的天下,只有这江山社稷,只有这天下万民。
舍却了心之所至的他,只是一个皇上,也只能,只能去想,如何成为一个好皇上。曾经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他不敢深究,亦,不忍。
正因为不敢,不忍,所以看到现在的古璟瑄,他既羡慕,又欣慰。或许,也是想从这一母同胞的弟弟身上,看到自己的另一个结果吧。
因为他们血缘相亲,所以,才更让他期盼,更让他感同身受。对古璟瑄的纵容,于皇上而言,未尝不是对心底另一个自己的自私?
正因为连自已都舍弃了,所以皇上才别无选择,他只能成为一个好皇上。可现在,有人竟然连这条路都不给他。
心累了,人也累了,但是脚下的路还在。他选的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已是由不得自己。江山社稷,天下万民,还有这大齐的皇位,这一身锦绣龙袍,压在身上,重如千钧,卸不下,脱不掉,除了抗,只能抗。哪怕肝肠寸断,哪怕身残骨裂。
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皇上的眼里,已经没有犹豫,没了迟疑,只有一片清明,与身为帝王的果决。
“来人,宣郭一名进这宫见朕。”
“是。”太监进门领了令,便又匆匆出去了,对这满地的狼藉,不敢多看一眼,皇上没开口,也不敢让人来收拾。
古璟瑄若有所思地问道:“皇兄宣郭老先生进宫,所谓何意?”
皇上冷哼一声,厉声道:“自然是告状。郭老先生尽忠一生,之前夺嫡之争时,也只是作壁上观,不曾帮助任何一个皇子,也不曾觊觎皇位。朕要宣他进来问问,这叛国之举,到底是谁的主意。若只是郭家这两兄妹肆意妄为,那也当由郭老先生来惩治他的这对儿女。”
古璟瑄却道:“叛国并非小事,郭老先生岂能不知?”
“所以朕才更要问问他,知道多少,又是做何想法。”皇上半眯着的眼,隐隐透出一股狠意:“朕也还要看看,古郭两家歃血结盟的情义,还能剩下几分,共享江山的承诺,还能撑到几时?”
古璟瑄不再说话了。
他对皇家尚且没多少情义,对于郭家,那更是不会有丝毫情感。但古郭两家之事,即便是任何一个大齐子民,亦不可能不知情。如此深厚的渊源,当真一朝尽毁,着实让人心寒。
时间一分一毫地过去,慢得让人觉得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慢得,似乎在这等待的短短时间内,可以想太多太多的事,有太多太多地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