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驿馆大门就隐约传来吵闹声,两个门差正在不耐呵斥前来打听那个什么殿下从大牢里提回来的嫌犯的素衣刁民,却不想一道玄衣身影从门内悠然走出——是府中一人之下的钱眠侍长!
两个下等门差扑通一声便跪到地上,快人一步的指着傅织书道:“钱侍长,这个刁民枉顾王法,一大早就在这里生事!”
小眠子移目看着傅织书,将她的形象与严匀匀口中那个实诚纯善的女人对上,不用问,已经猜定了她的身份。
她淡挥衣袖让那两个门差退到一边,杏眼落在凝眉肃色站在一边的女人,率先露了个笑容:“你叫傅织书么?”
“我是,你怎么……知道我?”
傅织书本想抓住机会问她是不是能管事的人,谁知对方先于自己开口,而且已然知道自己来历,不禁面露疑惑,隐隐猜到是与匀匀有关。
果然,小眠子直言告诉她:“你是来找严小姐的吧,她正在馆中歇息。”
“真的?!”傅织书的瞳孔陡然睁大。
从匀匀被抓走那一刻起,她倍受挫折的打听她的音讯,现在忽然被人告知了确切消息,几乎害怕自己是听错了。
这紧张之极的神情落在小眠子眼里,便换回她一抹深思的笑意,仍然笑着颔首:“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好比困了她许久的冰雪世界,乍然间寒冬尽去,暖春骤来。虽然还残存着丝丝缕缕的凉,却已充满了春芽破土的希望。
傅织书的眸光猛地变深,凝聚起点点清亮水光,刷洗得一双黑眸更加赤诚,实在是惊喜难抑。可她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失礼,只有感激万分的朝着对方深深低下了腰去,小心又克制的问;“那我……可以见见她么?”
这种场面,让有心之人心有所感,小眠子竟是看得心中一涩。
她无情的回答于她:“不能。”
果然,对面之人因为礼貌而弯下的腰像是生生被人打压了一下,猛地一颤,就这么顿着,身心难以平复。
纵然只有二十出头的芳龄,然则身处天下至尊贵又至复杂之地,小眠子也算看够世态炎凉,许多事都可以冷眼旁观的了。然而这个平民这直不起的腰,却又在她心中激起了那种名为“感动”的情绪。
终究,傅织书迫使自己站直了身子,她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个么可以告诉她匀匀消息的人,舍不得就此放弃。
因此,她努力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愤怒和失望,略带哑然的问;“为什么?她还没被定罪啊!”
小眠子觑眼瞧着她苦涩的表情,淡淡道:“就是因为她还没定罪,做为一个嫌犯,又是在我们莲王手下看管,怎能随便任她与旁人相见,再落个私下勾通的嫌疑?”
“不过,”不等傅织书再发问,她又道;“你放心,殿下很是欣赏严小姐的风姿才情,对她待如上宾,半点不曾受过委屈。”
小眠子拍了拍自己的良心,很骄傲的道,她可是句句属实啊!
心情仿如在沸水中沉浮,傅织书呐呐反问:“……待如上宾么?”
小眠子点头。
好似想通了什么,之前满是严肃忧虑的脸庞一下布满生机,露出那与生俱来的实诚与醇和,以及放心一笑,再次弯腰:“那就好,谢谢您,谢谢殿下。”
只要匀匀好,便什么都好了。
这种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的神情,人人都看得出来,可惜小眠子不得不再次说出一些为难她的话,以一个问句开头:“傅小姐,你很在意严小姐吧?”
自是在意的……傅织书吃不准面前这位管事的此问何意,还是诚心回答了:“匀匀是我的亲人。”
相处才不过月余就已将对方当做亲人?小眠子顿时杨扬杏眼,好笑的问;“你姓傅,她姓严,难道是同族异姓的远亲?”
这,一定要有血缘关系么,她只是那么下意识的,将匀匀划入了亲人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