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来客往,案上鲜肉一溜一溜的被人买走,时间随之静静流过。傅织书随手抹一下额头上忙出来的汗水,看着日头到了正午,往街口望去,果然见到一个单弱的少年提着篮子慢慢走来,正是弟弟润儿,她说过多少次了,他还是坚持每天中午给她送饭。
快走几步过去接去弟弟手中的竹篮,一边走回摊位一边问:“润儿,你自己吃过了没有?”
“我与王大叔一起吃的。”少年润儿才到姐姐胸口高,略微苍白的面色因为走一段路而沁出浅淡的红润,他习惯的坐在姐姐余备的凳子上,帮着她捡出篮中饭菜催道:“姐姐快吃,忙一个上午肯定饿了。”
傅织书端起碗,耐不过弟弟担心她饿着的眼神大口扒着,抽空抬头呵呵赞道:“润儿,你做的饭菜真是好吃。”
“也就姐姐不晓得挑。”被夸奖了无数回,润儿抿嘴笑笑,看傅织书吃完再坐一会儿,说些上午在家做了什么,想到一两件事再交代一声然后就收拾好食盒回家。家里离菜市不远,拐几个巷口就到了。附近的人大多认识他是之前屠妇傅远安的儿子,现任屠妇傅织书的弟弟,又知道他身子不好,基本不会有人去欺负他。
午餐过后傅织书又充满了力量,利落切肉剔骨,实诚笑待顾客,任何事都是一个人忙,多年过来已成习惯。等到案上的肉只余那么孤零零几条,一天的时间就算过去。抬头瞧一眼其他摊位,各种菜贩肉贩都在开始收拾余货。
时辰正好,傅织书把剩下的肉取下来全部装到一个竹筐里,熟练的收好刀具推到五十米外,寄存入与人合租的库房里,她们分摊的人多,这笔花销不算大。
与相熟的人笑着道过别,傅织书一肩扛起猪肉竹筐离开四春来菜市,绕到南大街的“喜味”饭馆,说好斤两将肉交给胡掌柜,然后才拍了拍衣裳回家。那时夏天肉不好卖,她好容易寻到这么一个买主,答应收购她每日收摊后剩下的猪肉,价钱必须便宜合理,而且是月结。
用来剁碎了炸肉丸,并不是很挑肉质,肥瘦同样不计较。每月押着一笔肉钱在这里,但是省去了无数后续麻烦,诚信相交已经两年,彼此都好说话。
傅宅是她奶奶时在此买下的一通民宅,有一个小院被弟弟利用起来种着葱苗小菜与应时的花草,统共五间屋子,她一间弟弟一间,堂屋待客,一个厨房一个杂物房,爹娘生前的卧房摆着牌位,不到年节忌日一般不开。所以虽然只有两个人,家中的资源算是利用尽了。
傅织书赶到天黑前回家,弟弟如常点了灯笼在门口等着,见到他那单弱又乖巧的模样,她心中便生无数感动与叹息——弟弟这样好的男儿,若是身子没有不妥,挑得一个实诚的好女子,该是已经这样站在门前望着他的妻主了吧。
是了,弟弟年已十七,纵然再难,纵然他一再说不嫁,她也不能让他连个平常人家的夫郎都不能做。她一定会为他找到个适合托付终身的人。
大步走上前,略含命令的关心:“润儿,以后晚上不许再站在外头,吹凉了怎么好。”
润儿知道她不会真的责怪自己,撇了撇嘴笑道:“站在里头看不到姐姐是不是回来了,一天到晚都在屋里,我把隔壁一家的脚步声都听熟了呢。”
整日独自在家,纵然有个大叔偶尔相伴,终究不能够消除少年寂寞。傅织书心中愧疚,所以虽不是很赞同,却不能真的狠心阻止他中午外出送饭,他能出来走走于身心多少有益的吧。
伸手拍了拍润儿的肩头,催他进屋:“你去把饭端出来,我把门关好就来吃。”
“嗯,很快就好。”高兴的应一声,润儿听话的小跑回厨房整理饭菜,傅织书转身闩门上锁,然后越过小院进入屋内。姐弟俩一起吃过饭,傅织书看着弟弟喝了药,嘱咐他洗漱完就去歇息。自己则找出连着编了几日的一个藤筐,坐在月光下利索地把尾收了,明日正好带到摊子上去替换那个旧的装杂物。
傅织书事情做完,看到润儿屋里还亮着灯,前去敲了敲叫他早点睡,之后才转到对过的房间换洗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