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的生活简单宁静,李叔家中来了远客忙过这阵子,赶在七八日后的晚上和他妻主一道来访。那时傅织书已经收了猪肉摊子,恰好回到屋中坐下,与弟弟一起把他二位迎接进来。李叔照样先是嘘寒问暖的关心两人的生活,他妻主也就是隔房表舅姑转头对他道:“你先和润儿侄子去瞧瞧有什么短缺的,改日好送来,我和大侄女有话说。”
意味明显的要将他们两个打发出去,李叔大概也晓得她要说什么,这谈话的确不需要他们男人去参与,因此笑着拉住润儿道:“李叔正有个鞋样交给你,我们去你屋里坐坐,好说些体己话。”
润儿乖巧应道:“嗯,我也有许多做不好的地方正想问您呢。”
看着两人转身进了润儿卧房,傅织书将表舅姑请进屋内,给她倒杯热茶水让她坐在椅中。表舅姑摆摆手让她也坐下,说道:“你莫忙,我今天来有个事来同你商量商量。”
傅织书心中疑惑,面上恭敬的笑问:“舅姑,是什么事呢?”
表舅姑喝了一大口水,看着面色日渐成熟的傅织书,先是长长叹了一声:“早年我还和你娘一起上山打过野猪,才转眼,你也是刚交二十的成年女子家了。”想起年轻时的情景不禁顿了顿话头。
母亲去世六年,傅织书同样慨然,不做声的等着下文。表舅姑知道她从不在长辈面前胡乱答话,因此直言说出自己的意思:“小傅,这些年来我和你叔看着你们姐弟长大,都是好孩子。别样我们不担心,你倒不很打紧,只是如今润儿已经十七,你不着急他的婚事?可再也拖不得了。”
这如何不是她最大的担忧呢。傅织书十分赞同,然则心中自有难解的无奈:“舅姑,你知道润儿身子弱些,一般人家……我怕他受了委屈。”
条件好的人家多少嫌弃弟弟身子不好,怕他是个没福气的。条件差些的有人来探,可是这样苦那样累,她又担心错害了他。从小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如今更是惟一的亲人。绝不敢胡乱定了将其推至任何不安的环境中,因此这么一日一日的拖着。
润儿不说,只怕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表舅姑怎么不明白她的顾虑,跟着叹气:“你说得也是——对了,我这里有个主意,正是要跟你讲讲。”
看到表舅姑的脸色一下轻松许多,傅织书不禁接口:“舅姑请说。”
“日前我那嫁到乡中的大弟家,竟然在山里捡到一个女子。模样生得十分周正,听说比我们镇上的刘家公子还要强上几分。这孩子有点糊里糊涂的,不大懂得我们的风俗,瞧言行像是异族人。好像她自己也说不上从哪里来,孤身一人在我大弟家住了几日。只是他们这样养着一个外人到底不便,我一听说那女子形貌举止稀奇,倒觉得她跟你家正合适。”
傅织书严肃起来,反问:“您是说,将弟弟许给她么?”
表舅姑接着道:“这倒不急。我瞧你一人从早忙到晚,何不请了她来帮忙,就近相看好她的人品,若是她与润儿对眼,可不正好!便是不成,打发她些银钱,只当请了个帮工。”
表舅姑的话十分在理又可行,傅织书知道长辈总是为了他们好。心中已渐接纳,还是敏锐指出:“舅姑,什么样的女子肯来给我个屠妇做帮工呢?人家身世不明,未必看得上咱小门小户吧?”
表舅姑听过大弟的叙述后就已经分析出其中的可行性才来说的,接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听说那姐儿确实无亲无故,很是不好意思继续扰了救命恩人,托她们找份活计,只要合适都愿意做,没说要瞧门户的。我是这样想,过阵子节气到了你也忙不及,不如就请她来。你们好好的待她,她既然无别的去处,若是与润儿合意,招了上门也算大喜。以后你们一家再努力挣些,岂不谁都好过了?”
若真能这样,既不委屈润儿,家里又多个帮手,那实在是好到极点的办法了。
可是哪个女子,愿意这样委屈来瞧个弱身公子,还给他屠妇姐姐卖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