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她的脸:“沈韵真,别看你是太妃,只要朕一道圣旨,便叫你生不如死,你若再敢对朕如此放肆轻狂,朕不会再对你客气。”
沈韵真傲然抬抬下颚:“信王如今做了皇位地位高了,果然连脾气都跟着往上涨。不过信王若是杀了我,恐怕就要再换个人替信王诊治了。”
南影霖咬咬嘴唇,含恨将手指放了下来。
“你打算何时开始替朕诊治?”他问。
沈韵真散漫的把目光望向别处:“本宫喜欢兰花,想在圣安宫栽种兰花。”
南影霖点一点头:“朕马上吩咐内府匠人们把兰花栽倒圣安宫去。”
“匠人们挑的品种我信不过,要自己去挑。”她说着,慢慢走到院中那棵参天大树下。
她蹲下身,那树根儿旁的土层浅浅凹下去一块儿,那里曾经种着一株兰花,是她亲手栽种的。
记得南景霈说,兰花是君子之花,她一个女儿家不必学君子,他还问她,那花是不是为他栽种的。
“景霈,”她抚着泥土上那个浅浅的小坑儿:“我马上就为你种很多兰花。”
南影霖也跟着她走过去,复问:“你打算何时替朕诊治?”
她略一滞,又道:“我要看我的儿子。”
南影霖面上已然带了薄怒:“不行。”
她扭过头:“那是我的儿子,我为何不能见?”
南影霖背过手,厉色望着她:“那个叫刘二月的宫婢正在照顾他,你还怕他挨饿受冻不成?”
“我总要亲眼见到才能放心呐?”她站起身,凝着南影霖的眸子:“信王才靠着替皇兄办大丧的事情博了些好名声,难道这就要苛待皇兄的遗孀和儿子吗?”
他说不出话,只默默带着她往御书房的东配殿去,打开殿门,见刘二月正抱着婴儿呵哄,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鲜牛乳。刘二月见沈韵真进来,忽的扑上来:“主子是来带皇子回去的吧?”
沈韵真接过孩子,他正安稳睡着,忽的换人抱他,他有些不安,一咧嘴哭起来。沈韵真忙将他抱在怀中呵哄,可承元似与她不相熟一般,任她怎么哄,也不肯停住哭泣。
刘二月有些感伤:“许久不见亲娘,小皇子怕是都认不出主子了。”
她知道这不怪孩子,要怪只怪这个天杀的南影霖。她恨恨的剜了他一眼,南影霖笑道:“别这样看着朕,又不是朕要他忘的了。”
承元一直哭,哭得喘不过气,她怕孩子哭坏了,只能把他又交给刘二月去哄。
南影霖背过手,站在殿门口投进的一片光亮里:“你也看过孩子了,该兑现诺言了吧?”
沈韵真不理他,一手抚着元儿的脸颊,他哭的小脸儿通红。
我可怜的孩子,沈韵真凝着他,心里暗自叹了一声。
他的父皇不在了,母妃又不在身边,刘二月虽是外人,可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唯一照顾他对他好的人。她忽的明白了南景霈的感受,明白了那种没有父母关爱的孤寂感。元儿这样依赖刘二月,恐怕也是基于这样的心情吧?
难怪他总是向她提起小时候,提起三个孩子一起在宫里玩捉迷藏的故事。
或许,那时的景霈,便如今日的元儿,那时的她,便如今日的刘二月。她是他在这时间感受到的唯一一点温存,难怪他总是害怕她离开,难怪每每睡梦中他总要惊醒,见她睡在身边,方才能安然睡去。
他是怕他仅有的一点温存也离他而去!
可如今,他命落黄泉,她囚禁深宫。那个世界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若是在梦里惊醒找不到她,他该有多么无助多么痛苦?
沈韵真的心忽然揪起来,她的身子慢慢俯下去,抱住元儿。她的眼泪滴落在孩子的襁褓之中,洇湿一片。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沈韵真愤慨的望向南影霖。
他略一愣,随即道:“你若再这样拖延搪塞,当心朕也要违背诺言。”
“不会,”她悄悄抹去眼泪,低沉着声音:“我不会拖延搪塞,我现在就替你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