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自窗棂送入,带着烛火飘摇。
曲清言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幽黄的光影,像是能把人心都隐在其中,变得晦暗、难测。
今日在武英殿出尽风头的是她,遭人忌惮会有危机的也是她,这就算不是曲文海喜闻乐见,可最终获益却是他是这曲家,他还有什么不满?
曲清言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同家人也要相互算计的感觉,可……她的出身不能选。
曲文海有些尴尬的揉了揉眉心,他其实不是要指责,他就是觉得她现在这般很危险。
“这事虽然暂告一段落,但后续西北人事上定是会有极大变动,各要职会全部换上稳妥可靠之人,届时赶在那段世家里你若是想调动,就给我来信,祖父一定会帮你。”
曲文海将一定二字咬的极重,让曲清言诧异的挑了挑眉。
不论他现在是何用心和想法,她都已是不敢赌。
“孙儿谢过祖父。”
客套的敷衍,她连起身鞠躬都懒得,不过是大家都说着场面话,认真就是傻子。
曲清言的不主动、不承诺、不拒绝的三不行为像极了在某些方面极为放纵的渣男。
圣旨在第二日的早朝上由赵全当众宣读,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惩治贪官也好重大案件也好,向来以掉脑袋的数据和举家流放的数量来衡定,可这圣旨中都写了什么?
交钱、交钱、再交钱!
朝臣们面面相觑,都觉是自己听错了……
这充满了铜臭气息的圣旨到底是谁拟的?
目光在内阁六人身上巡视,嗯,这位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气质同这道圣旨最搭。
圣旨下,西北战事又将起,片刻都耽误不得。
这旨意中就差抄家,整个西北州府县所有衙门所有官员都要按照条条框框来执行,想要不出岔子顺利将银钱收好,又要各家出直系小辈一人,旁系五人参军,同样是艰巨又繁重的任务。
曲清言前一日里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没有再反问一句:陛下,将西北的百姓逼到这般地步,您就当真不怕他们反了吗?
只她虽没明说可言辞间已是带出这般含义,景帝自诩明君又如何会听不出。
所以要派去西北的人选就慎之重之,不论征兵还是查缴都同户部脱不开关系,张乾远原本是想派手下的户部侍郎,可户部侍郎不过正三品,压不住那些封疆大吏。
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张乾远咬了咬牙,也顾不得舟车劳顿,直接同景帝请命要亲赴西北。
景帝原本就觉他是此行的最佳人选,听他主动请缨竟是难得的给了几个笑脸又送了几个爱卿。
只他一人尚且不够,户部同吏部向来关系紧密,武英殿里顾恩阳听着看着景帝眉飞色舞的一口一个爱卿的唤着张乾远,一咬牙也亲自请命去西北。
景帝顿时顾不得皇帝当有的尊严和体面,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
这些个老狐狸平日里阳奉阴违,办事拖拖拉拉,倒是没想到这次居然如此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