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我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万国侯面无表情地说,“和你一样出身的人数不胜数,但少有人能做出如此丑恶的事。”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陶无法喊道。
“不,即便有机会,大多数人还是会心怀正义和慈悲。”万国侯说,“因为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懦弱又贪婪!不要说自己出身贫贱,不要强调你吃苦受罪,因为,有些人即使遭遇万般不幸,也绝不会通过伤害他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声讨别人一出生就坐拥金钱财富,这真是自我讽刺。金钱本身无罪,它只是将你内心深处的欲望给激发出来了而已。
“1985年,你踩着众人的尸体,活了下来。2002年,你发现了汉诺威的后人。你本可以带着赎罪的心,保护他,善待他,可你做了什么?你再度出卖了汉诺威,将他推入深渊!不仅如此,你还极力劝说你的女儿和南泽雨结婚,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她的幸福吗?你穷极一生,只为追求金钱和权利,你永远只想着你自己!”
万国侯的眼中射出一线憎恨,“这世上的确没有神,但有正义。所以,被你出卖、陷害的汉诺威没有绝后!所以,我来了。”
陶无法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下意识地解开了上衣的扣子。“这不公平,你为什么不去找南泽雨?他才是罪魁祸首,杀人、布局,都是他干的!我不过是个不得不听从命令的倒霉鬼!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咄咄逼人地责怪我,却让他逃脱惩罚?”
“没有人可以逃脱。”万国侯微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簇火花。
“那你也逃不了!”陶无法挣扎着说,“你杀了我,早晚也会被抓的,你也得下地狱!”
“下地狱?”万国侯耸了耸肩,“你不知道我是从地狱来的吗?”
“不可能!”陶无法大叫道,“别装神弄鬼了,你不可能是莫乌斯,莫乌斯不可能在魔都乱晃这么久却没被发现。你也不可能是汉诺威家的人!汉诺威家的人都死绝了!你肯定是谁派来吓唬我的!对,我知道了,你是‘不仁社’的人,你是九条派来试探我的,对不对?!”陶无法说着,忽然闭上了嘴,像是被自己说的话给吓到了一般。
“我的确不是莫乌斯,但我也不是九条的人。”万国侯笑了起来,那愉快的笑容几乎要把坐在床边的陶无法给吓个半死。
“那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陶无法的鬓角开始流汗了,他有些混乱地说,“你从去年开始接近我们,难道是冲着姣姣来的?”他用那双衰老的眼睛盯着万国侯的脸,“你是个外国人。”
“再好好看看我。”万国侯伸手点亮了床头的台灯。
“……你的皮肤,不可能是中国人!”
万国侯失笑,他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注射器。陶无法吓得往后缩去。
“放心,这不是毒药,只会让你小睡一会儿。”万国侯解释道,“等你醒过来,就知道谜底了。”
陶无法想要抓起被子挡在面前,但万国侯已经眼疾手快地将注射器的针头推进了他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陶无法悠悠地醒来了。他一睁开眼,就“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寻找万国侯的身影。
而他的床边,站着一个手里提着箱子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留着漆黑如墨的长发,苍白的脸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丑陋伤疤,鲜红的新肉和褐色的旧肉混在一起,使他的脸看上去犹如一块堆满了猪肉的案板。
“陶老板,你好。”年轻人咧嘴一笑,说了句韩城土话。虽然他的声音和陶无法记忆中的不一样,但那语气和神情还是让后者浑身都打起了摆子。
“你……”陶无法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你……不是……”
“你希望我是谁?”年轻人说着,打开手提箱,拿出白色的假发和胡子,举到面前,“戴上这些,再贴上皱纹,把声音压扁,我就是莫乌斯。”他垂下了拿着道具的手,“撕下脸上的伤疤,戴上一副绿色的隐形眼镜,我就是万国侯。”
他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嘲弄和戏谑,“但是,我既不是莫乌斯,也不是万国侯。我早就跟你打过招呼了,你却没认出我来,老朋友。”
“你……不可能!不可能!”陶无法的后背和前胸都湿透了,汗水像胶水一样,将纯棉的病号服粘在他的身上。“你不是摔死了吗?那么高的悬崖,下面的江水又深……”
“不可能?”年轻人笑了,那夹杂着众多伤疤的笑容令人无法直视。“在复仇的人看来,没有不可能。我是韩诺惟,我是万国侯,我也是莫乌斯,我是汉诺威家族的每一个人。”
“但你的脸,你的声音、语气、动作……”陶无法喃喃地说,“怎么可能呢?”
“我是毁容了,但整容成我爷爷的样子,也不是很困难。为了让你们更信任我,我还做了声带手术,换了声音。我跟我爷爷一起待了八年,他所有的小动作、说话的习惯我都无比熟悉。你肯定猜不到我为了这一天,练习了多久。”
“你不能杀我!”陶无法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你可以现在告诉我。”万国侯说道,“当赎罪。”
“赎罪?”陶无法露出了疯狂的眼神,“我没有罪!”
万国侯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怜悯他。“可怜的人,你无药可救了。”
“你不是说这不是毒药吗?”陶无法大惊失色,“你骗我!”
万国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确实不是毒药,但你已经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