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无法这一挣扎,不经意间挪动了一下身子,他立刻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有知觉了,药效似乎消散了。
他克制住内心的喜悦,假装害怕地对莫乌斯说:“既然你见过老二,那你肯定知道南泽雨做过哪些事情,老二查到了不少事。”
莫乌斯淡淡地说:“陶无天比你诚实得多。”
陶无法干笑了两声,“02年9月13日,我不在家——这你应该知道吧?”见莫乌斯不置可否,他只得怏怏地往下说,“你那个孙子,之前在我店里打工,我一直没发现他的眼睛有问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摘了眼镜,我才看到他的金色眼睛。我当然是起了疑心,就开始查他。9月13日那天,我去了昆明,就是查这件事。”
“继续说。”
陶无法叹了一口气,“我那天真的不在家,这些事,都是后来南泽雨说给我听的。”
莫乌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他的。”说完,他忽而一笑,“我突然想起来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
“你有想过南泽雨为什么不杀你吗?”莫乌斯说,“相反,他还保护你。”
陶无法尴尬地咳了一下。
“因为你是他老丈人?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莫乌斯嘲讽地说,“假如我猜得不错,南泽雨应该是主动请缨,过来韩城的。你打听核雕的事情,‘不仁社’肯定知道,那‘不仁社’为什么不对你下手?很简单,因为在关键时刻,南泽雨站出来说,杀你不如继续利用你,这才是最有价值的选择。然后,急于表现自己的南泽雨自告奋勇来到了韩城,一方面是来查你,另一方面是来监视你。他的想法倒也不难理解,万一你还藏着其他秘密,死也不说怎么办?再说了,万一汉诺威家还有人没死,到时候找上门来,他正好用你当诱饵,毕竟你对汉诺威家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陶无法打了个寒颤,“你已经跟南泽雨谈过了?”
“能藏几十年的人,自然有他获取信息的途径。”莫乌斯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
陶无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莫乌斯,见后者面无表情,便继续说道:“我后来听白荷说,她那天本来是答应了南泽雨一起出去吃饭的,结果她跟你孙子聊天的时候说漏嘴了,说我晚上不在家。然后,两个人又决定晚上见面,所以白荷就推掉了跟南泽雨的约会,说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在家休息。南泽雨可能是有点放心不下,就主动去我家了,想献殷勤。而南泽雨则跟我说,那晚他走到我家对面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孙子拿着花进了门。他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接到了我的电话,知道了你孙子就是汉诺威的人。他在电话里跟我说,让我不要急,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陶无法一面回忆,一面悄悄地将右手放进了被子里。他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他距离房门大约三米,门外就是走廊。陪护跟他说过,在走廊上走大概二十米,便能进入院子。他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滚下床,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就能逃出去。
陶无法这么一盘算,顿时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瞟了一眼莫乌斯,却见后者正面带微笑打量着他。
陶无法一怔,连忙赔笑道:“怎么了?”
“你想得这么出神,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莫乌斯说着,站了起来,陶无法顿时有了一种压迫感。
“我刚做完手术嘛,脑子受麻药影响。”陶无法慌忙说道,“我接着说。”
莫乌斯冷淡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远离陶无法的窗边,停了下来。
陶无法迅速地瞟了一眼房门。他刚把视线转回到莫乌斯的身上,莫乌斯就转过身来了,他不禁紧张得咽了一下口水。
“南泽雨是从厨房溜进我家的,他当时拿了一把菜刀,准备吓唬你孙子,结果,林妈刚好进厨房拿东西,撞见了他,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下就用菜刀割了林妈的脖子。当然,指纹什么的,都是他后来处理的。他走到客厅,看到了你孙子的包,从包里翻出了雕刻刀。于是,他又用雕刻刀在林妈身上插了很多刀,弄成是你孙子干的样子。做完这一切,南泽雨就翻墙出去了,他只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去,发现‘犯罪现场’就行了。然后,白荷就给他打电话了,说书房的地下室起火了。南泽雨说,他感觉老天爷简直是在帮他,他立刻跑到大门口,跟着白荷进了我家。”
莫乌斯若有所思,“这么说,你女儿没有看到南泽雨行凶杀人?”
“她是这么说的。”陶无法答道,“我觉得她应该是没看到。南泽雨回到我家以后,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灭了火,然后引白荷发现了林妈的尸体。”
“并不高明的局。”莫乌斯一声叹息,“但用来对付一个不谙世事的十七岁男孩,足够了。”
“我们一开始只是想给他安个罪名,吓唬吓唬他。”陶无法硬着头皮说。
“不,你们可不是为了吓唬他。”莫乌斯背靠着窗户,双手抱胸,“你们是要置他于死地。那几条罪名,每一条都能毁了他。”
陶无法咬了咬牙,“你既然都知道,干嘛还要问我?”
“你说呢?”莫乌斯似笑非笑地说。
陶无法别过脸去,看着门口附近的一张小圆桌,那上面摆着一个插着香气淡雅的墨兰的花瓶。
“你既然见过老二了,那你肯定知道这案子的细枝末节了。”陶无法收回了目光,“总之,我也做出了牺牲。为了不让老二坏事,南泽雨提出要加上你孙子奸污了白荷这一点。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你孙子也是倒霉,刚好家里有白荷忘了洗的裙子,那上面有……”
“就算你女儿没有见到南泽雨杀林妈,也该清楚我孙子根本不可能从书房的密室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莫乌斯打断了陶无法,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陶无法却不知怎地听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