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手很暖,让失神了许久的叶且歌渐渐的找到了一丝清明。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低声问:“结束了?”
幼妹脸上懵懵的表情取悦了叶孤城,一直到这一刻,男人冷硬的唇角才勾起了些许的弧度。他俯身将叶且歌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笑道:“是啊,结束了。”
收敛了唇边极浅极浅的笑意,叶孤城松开了叶且歌,站直了身子,严肃道:“因为且歌不信任为兄,行事冲动,不计后果,所以二百遍叶家家训,一遍也不能少。”
难得见自家城主教训小姐的场景,忠叔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老人家一笑,跟在叶孤城身边的旧部也再也绷不住,全都笑了出来。
有生之年得见城主君临,他们当然要笑。这一路走来,他们亲眼看见自家城主有多么辛苦,看见他为了守护这座城池,强迫自己一夜成熟,变成了冷心冷情的样子。而如今,悬在白云城的那柄刀终于被城主移开了,他们如何能够不笑呢?
抑制不住的欢乐气氛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忽的,叶且歌一拍脑袋,小声道:“总觉得我好想忘了点儿什么。”
一个青衫的男子从白云城的那队人马中走了出来,他的长发微卷,一双桃花眼里似乎盛着些无奈,只是他本就生得风流,此刻那三分无奈,生生就多出了五分宠溺的味道。
顾惜朝走到了叶且歌身后,将一件银白的披风披在叶且歌的肩头,浅笑道:“小姐莫不是忘了,太和殿上还有两尊雕像,等着您亲自去将人请下来呢。”
“西门!”
叶且歌没有意外顾惜朝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她的脚步猛地一顿,当即便从兄长的手中取过自己的轻重双剑,匆匆对叶孤城道:“哥哥,我还答应和西门比上一场,那太和殿先借给我用用吧!”
说着,她足下轻点,整个人如同一阵风也似的,银白的披风划出一道残痕,最终隐没在中秋月圆之夜的月光之中。
“哎呀我的小姐哎!”忠叔看着叶且歌远去的背影,不由对叶孤城抱怨道:“城主你说说,那西门庄主也真是的,约战什么的冲着您来啊,总拉着咱们家小姑娘打打杀杀的算是个什么事儿?”
叶孤城:……
忠叔你还好么忠叔?你还是那个上辈子听说我要和西门吹雪决斗,就抱着我的腿不让我出门的忠叔么?重女轻男不要这么明显啊!感觉年纪大那个的真的会失宠啊喂!
叶孤城如果点亮了吐槽技能,他的内心此刻一定会被这样的弹幕刷屏的。不过他总算是还记得自己高冷的人设不能崩,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忠叔,叶孤城沉默了片刻,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武林中人也不要让他们在禁宫之中逗留太久,吾等先去太和殿吧。”
白云城黑衣小分队里的小哥们:城主您真的不用亲自去,这几个江湖人我们虽然单挑挑不过,可是群殴的话,还是能把他们都赶出去哒~
不过到底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叶孤城,大家也心知肚明,自家城主虽然表面上是说要赶走那些江湖人,实际上还不是担心自家小姐?于是众人都不再多言,随着叶孤城一道直往太和殿走去。
此夜发生了太多的事,然而对于西门吹雪来说,他要做的,只是凝神静气的等待而已。他不知道他等的人是否会如约而来,也不确定那件事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他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将这一战视为他与叶且歌的最后一战了。
叶且歌是第一个打败他的人。他从没有说过叶且歌是他的知己,可是就如同西门吹雪没有说过陆小凤是他的朋友一般,很多事情早就存在,根本就无需言明。
来之前,西门吹雪扪心自问。
若是叶且歌的剑道再也无法寸进,若是叶且歌自觉已经配不上手中的剑了,甚至是日后叶且歌需要藏头藏尾,污名加身的活一辈子,他西门吹雪还会承认那是他的知己么?
答案却是肯定的。
知己难得。西门吹雪一直是孤单的走在路上的人,叶且歌的出现,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一条路上还有其他的同路之人。他们一起走过了一段道路,纵然最后没有办法继续一起走下去,可是那份同路而行的记忆却始终都会在。
西门吹雪不会忘记,叶且歌也不会。
所以这一次,分明是一场愚弄天下人的把戏,也是对自己手中的剑的不诚,西门吹雪却依旧来了。不仅仅是来了,他甚至还打算带着叶且歌走——如今叶先生不在,叶且歌若不愿让其兄长庇护,他作为知己,万梅山庄总会有叶且歌的容身之地的。纵然今夜殿下有三万禁军,又怎能够阻他与叶且歌两人三剑?
西门吹雪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只是站在太和殿的高处,静静等待着。
忽的,他微微一动,侧头望去。只见殿下的禁军破开一条通路,一身银色披风的少女疾步而来。
“西门。”
她仰头望着太和殿上的西门吹雪,唇边是一抹如同水墨晕开的笑意。
叶且歌的眼眸依旧澄澈,十指洁白,长剑之上亦是无垢。西门吹雪望向叶且歌,又看向了远处而来的一队人,他的心中忽然一松——竟是如此,幸而如此。
于是,西门吹雪缓缓颔首:“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