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彻底昏过去,先前未免她昏死导致孩子死在肚子里,医生给她用的药量很大,直至现在,哪怕克劳蒂亚已经疲惫的头脑昏昏沉沉,却能撑着不睡过去。
她的眼角渐渐湿润,她的心中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的孩子并没有遗传她那糟糕的体质,悲的是她已经看不到言峰绮礼眼睛里残存的那丝希望了。
之前巨大的疼痛都没让这个坚强的女人流泪,可此时凝视着言峰绮礼的眼睛,克劳蒂亚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双眼睛让她如坠冰窖,整个人瑟瑟发抖,她攀上言峰绮礼的手,虚弱的连抓住他都没有力气。
言峰绮礼贴心的拉住她的手,微微俯身在她耳旁。
“你说,我在听。”
克劳蒂亚的呼吸被悲痛占据,哽咽着:“绮礼……你不能被恶魔引诱,绮礼……你本不该这样的……”
克劳蒂亚是个美丽的女人,尤其是那双眼睛,金色的温暖的,几乎可以治愈一切,此刻被悲痛和焦急覆盖的颜色也格外好看。
言峰绮礼想,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近乎观望的,冷漠的看着那个男人对她扣下了扳机,看着克劳蒂亚的衣服上浸染了鲜血,却恐慌的捂着肚子的时候。
这个女人,这个一向温柔睿智的女人,有一天,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狼狈的神情来。
冷漠的情绪因此有了波动,却何等的悲哀,相当于一个病危通知书打在了言峰绮礼身上。
男人近乎怜悯的望着克劳蒂亚,又充满了对自己的质疑和探索,他将克劳蒂亚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在你被死亡带走之前,我都不会被恶魔引诱,如果最了解我的你都无法治愈我……所以,克劳蒂亚,好好活下去,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克劳蒂亚咬着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言峰绮礼不再留在病房里,转身离开,出了门口,却见千叶抱着那个孩子,夜晚安静的走廊里,他最爱的妹妹抱着他的女儿,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是这个孩子么。”
言峰绮礼轻声道,伸手去碰触,却被千叶躲开了,她抱着婴孩,沉默不语,她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哥哥,莫名的危险。
哥哥和大嫂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
“听父亲说你在教会的任务并不顺利。”
言峰绮礼的声音很近,仿佛是在耳边亲昵下的话语,千叶一转身就能碰到言峰绮礼的身体,温热的大手拍了拍千叶的头,轻柔的,却并不像往常那样安抚似的拍拍就罢手,他的手下移到千叶的耳朵,至脖颈,感受指腹下勃勃跳动的脉搏。
“过几天我和克劳蒂亚会回日本。”
言峰绮礼对千叶的紧绷视而不见,他的声音低沉优雅,缓缓的总让人静下心来,“克劳蒂亚身体不好,没精力去教养她,回日本,我将接手教会的任务,你喜欢她,连松手都不愿意,那就由你来教养她。”
千叶瞪大眼睛,登时红了脸。
“对不起哥哥,我错了……我不知道怎么教孩子……”
明明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教别人?
言峰绮礼的视线第一次落在他那个血缘上的女儿身上,小小的一团,长相继承了她的母亲。
言峰绮礼在千叶刚出生的时候也见过她小小的样子,很轻很柔软。
但为什么不一样呢?
完全没有,当年见到妹妹时,仿佛得到了世界般的喜悦。
克劳蒂亚的身体需要用魔力才能支撑下去,普通的药品已经无法治疗她了。
那个人的一枪破坏了平衡,本来还勉强支撑的身体,一夕之间,丧失了大半的生机,她一天要睡十五个小时,醒来的时候也全身无力。
回到了日本,克劳蒂亚就整日修养在家里,卫宫切嗣在闲暇之余也会将她抱上轮椅,推出去晒晒太阳。
而千叶本来也想和他们一起回日本的,但中途被卫宫切嗣逮了回去。
他和言峰绮礼错身而过,双方都听闻过对方,但却还没到深入了解的时候。
一个爱因兹贝伦家的女婿,一个教会里的继承人。
八竿子打不着的身份,如果没有意外,这两人大概在圣杯战争之前都不会相识。
千叶还诧异卫宫切嗣那么突兀的把自己抓回去干嘛,这个男人几天没见,似乎变了一些。
变得,更加偏执了。
卫宫切嗣一直在为几年后的圣杯战争做准备,他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甚至对自己也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越想救更多的人,杀的人也越多。
他到底是救世主,还是刽子手?
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圣杯。
那个能实现人任何愿望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