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童子撑起身子,装作仔细查看这把剑,心里却想的是另一回事。
抓他那人,必定是皇帝身边的人,至少是个能够面圣的人。
“这把剑是玉童的,当日斩蜈蚣精用的。”玉童子抬起头,“但过后就不见了,原来是陛下把它收起来了么?”
“朕问的是,这把剑上的古怪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故弄玄虚来蒙骗朕?崔能儿根本不是什么蜈蚣精!”皇帝怒不可遏。
满堂的人谁也没有反应,连小朱公子都没有,想必刚刚他们都已经见过了。
沈洵很想问问太子这把剑是谁献上来的,是不是跟他猜测的那个人一样。
“玉童用时,这把剑上没有丝毫古怪。”玉童子收回了手,“怎么会生了这么多锈?”
“还在狡辩!玉童子,朕一直信你用你,没想到最胆大包天的就是你!这把剑上分明涂了酸液,斩谁都会烂一大块。”
玉童子以为,以皇帝的见识,他是不会知道酸液能腐蚀人皮肤的,所以这必定又是献剑的人教的。
然,玉童子并不慌乱。
“陛下是在怀疑玉童弄虚作假的骗人么?”玉童子踉跄着站起来,“陛下当日曾允诺玉童,不见不愿见之人,只向愿行礼之人行礼。”
玉童子向后退了一步,“玉童现在不想见的,是陛下。”
旁边的妃子低声议论起来。
“皇宫岂容你来去自如,来人!”皇帝当然记得这话,他也知道玉童这反应,多半是生了气使小性子,但他现在根本不想去安抚他,他只要一想到他这么喜爱的玉童子竟然把他当小孩耍,他就什么旧情也不念了!
“陛下要捉玉童么?”玉童子微微闭眼,仰了仰头,“玉童还以为陛下是来救人的,没想到是来捉人的,原来玉童不过是从一个地窖里,去了另一个地窖,没有什么分别。”
“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这剑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解释?”
“玉童不想解释。”
“那便是认了!”
说话间玉童子已经被侍卫给拿住了胳膊。
“陛下要玉童认什么?”
“这剑上的手脚!”
“陛下被人蒙蔽了,玉童本应为陛下正视听,可陛下疑心玉童,玉童便什么也不想说了。”
“哎,玉童子,你如果真有话可说,那只管说了,父皇刚刚还笃定你不会做这种事呢,别让父皇失望了。”雯公主遥遥的接了一句。
玉童子扭头看了看那位金枝玉叶穿着华贵的公主,又扭过来头,看见上座上气愤难平却脸带疑色的皇帝,拱了拱手。
“其实陛下稍微一想就该知道,这把剑当日被人从玉童殿里捡走,过了这么久才献来给陛下,若说是玉童做的手脚,那献剑之人岂不是嫌疑更大?若是现在从玉莱观偷走一个碗,淬了毒,再说是我要毒杀陛下,难道我也要认了?如此简单的事情陛下却疑心玉童,玉童只觉得心寒。”
“说的真好。”雯公主忍不住站起了身下了场,“献剑的人没有任何理由要栽赃你,并且谁能预备好你就要被人劫走,然后把剑淬上酸液单等着你今天出事?铜剑生锈,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得的。”
玉童子很想说你们就是预备好了要来寻我事的,并且在地窖里那个面具人就给我看过这东西了,可他又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他说了,雯公主又要问他既然见过为什么刚才还像是第一次见的模样了。
稍微不察,就是万劫深渊。
玉童子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有什么理由要将我劫走。”
“这不过是一件事,另外一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玉脉化的人,为什么被人劫走了却没有丝毫反抗能力?比个普通人还不如,竟然被关在一个地窖里这么些天,你怎么没做法来个魂魄离体,好托梦给父皇报告你的行踪呢?”雯公主咄咄逼人。
这话很熟悉,面具人曾说过。
看来他在县衙里那招魂魄离体又给了他们很大启发,就势设好了计等他跳了。
玉童子眼眸一垂,“陛下既然如此想,那就将我捉住烧死吧。”
“不要做出这种可怜的神态,父皇就是被你这个样子给骗了,可我们不会,这天下焉有被你一个道士给蒙蔽了的道理?你到我父皇身边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说!”皇帝也发话了。
“陛下可听过扶乩?”玉童子的声音愈发凄凉,“仙人降世,没有凡人的躯体也无法行动,所以要借助人身,玉脉化成的是我的形,而我的神在我元神中。地母安排我出世,是为了帮陛下,我帮陛下,也是在修我的业绩。待到陛下修行圆满后,也是我可脱去凡胎成仙之日,在那之前,我为了照顾这个身形,还需吃饭穿衣。”
玉童子说的很有些道理,因为从来没见过凭空出现的神仙,大部分都是附在人身上的,可知神仙是只有法术没有实体的。并且许多神仙也是要渡了红尘才可飞升,比如封神榜上那些,哪个都是经历了一番才功德圆满的。
“如果我不是玉脉化人,又怎么会是这个容貌呢?”最后这句,玉童子是看着雯公主说的。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妖法。”
“我如果会妖法,那不还是与常人有异么?”
“会妖法的妖怪多了,谁知道你是好是坏?”
雯公主显然慌乱了,沈洵想,说他是凡人他需证明自己不是,这很难,况且被囚禁地窖而没有神异脱身确实是个大问题。但若说他是妖怪,那他就只需证明自己是好的便可以了。
“敢问我在陛下身边这么久,可曾害过陛下?”
又是一阵议论声。
“那玉仙人又为何无法自救呢?”
“我……”玉童子看向皇帝,满眼苦楚,“多说无益,陛下动手吧。”
他这个眼神却让皇帝猛的醒了一下,他想起来玉童被掳走前一天被他泄了通精元,第二天又被他带去捉了妖道,他晚上还说过自己不宜在强用法术了,被捉走后关在地窖不得见月光,他的修炼又好像都是需要吸收月华的,不能再强动法力似乎也……
“此事无需再提,说另一件事。”皇帝忽然开了口。
看着雯公主错愕的目光,沈洵在心里笑了下。
幸亏那天他已经觉得不妙,提前将话说过,也演了喷血的戏给狗皇帝瞧。
“那么秽乱宫闱这件事,你又该怎么解释?”
秽乱宫闱?玉童子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旁边跪着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