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想在那张沾满他血泪的床上睡觉,半夜三点多,他又拖着疲累到极点的身体回到家里。
勉强睡到天亮,他头重脚轻的起床,发现自己开始发低烧,想来是拜身体里那些没清干净的南瓜汁所赐。
打电话到杂志社请了病假,不知情的领导以为他是因为昨天那条单薄的长裙着了凉叮嘱他好好休息。
方士清有苦难言,不过领导的理解方式也没什么不对,这场惨案的起点还就是那条!露!背!长!裙!
他自己在家睡得迷迷糊糊,被枕边的手机震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上午十点,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他有点烦躁的摸过手机来一看,瞬间清醒了,屏幕上闪动着“姐夫”。
“清清,”姐夫王齐在电话问他,“我听说你们杂志打算把时装版分离出来,单独开设一本单行刊?”
方士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没最终确定,要看集团高层的批复。”
王齐道:“那行,等有结果了再说吧。你上班呢?”
方士清道:“没,今天请假,有点不舒服。”
王齐道:“怎么了?在家吗?我去看看你?”
方士清忙道:“不用不用,小感冒,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了,你忙你的吧,那个,姐夫,我有电话进来,不跟你说了啊,改天再打给你。”
王齐道:“……好吧,再见。”
方士清换了个躺着的姿势,睡意被王齐这一通电话搞得全都跑光了。
他回来这一年多,和王齐很少联系,也几乎不怎么见面,上一次见到王齐,还是姐姐方明妤生日那一天,也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
王齐倒是偶尔会联系他,会问他的近况,关心他工作顺利不顺利,新同事间人际关系处的如何,自己一个人住有没有什么短缺等等,几乎事无巨细,有时候比方明妤问的还细。
就像今天这通冷不丁问起他们杂志社内部规划的电话,他姐夫就是这种人,对和自己人有关的甭管什么事都很上心。
可是这种关心,从几年前开始,就让方士清变得无比难堪和羞惭。
他休息了一天,次日就正常去上班了。
知道他那晚和人419的几个同事看到他,眼神里都是“我懂的”的揶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的笑一笑。
笑完回了办公室,他连坐都不能好好坐,只能别别扭扭的侧坐在椅子上,动作稍大牵扯到后面就疼得想哭,打算一上午都不出办公室的门,不想被人看见红彤彤的眼圈。
天不遂人愿,刚过十一点,他就不得不出去见客。
王齐站在杂志社大门外的台阶上,穿了件铁灰色的长款风衣,内搭米白衬衣,打了一条休闲窄领带,手里提着一个超大的塑料袋,上面印着附近某连锁超市的logo。
方士清对他这过于时装的打扮感到诧异:“姐夫,你没上班吗?”
王齐工作的单位和方明妤的单位归属同个系统,照理说工作时间是必须穿制服或者正装的。
王齐眨了下眼,说:“今天我轮休,中午有个饭局在这附近,顺便过来看看你,身体好点了吗?”
方士清悄悄并紧了双腿:“嗯,好多了。”
王齐把手里的塑料袋给他:“给你买了点零食。”
方士清接过来,干巴巴道:“姐夫,我不是小孩儿了。”
王齐伸手摸了他脑袋一下:“不说还不觉得,都快比我高了。”
方士清道:“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我都二十七了,哪有机会比你高。”
王齐笑了笑,看他的眼神十分温暖。
方士清却转开了视线,说道:“我姐明天就回来了吧?”
王齐把双手插|进风衣衣兜里:“嗯,应该是。”
方士清道:“等她回来,我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王齐抬手看了眼表,道:“再说吧,我得走了。那个……你注意身体。”
方士清点点头:“姐夫再见。”
他提着一大兜东西回到社里,冲着外面工作间里的女孩子们说道:“有没有妹子不减肥,这里有零食,要不要吃?”
他自己只拿了一块巧克力装进兜里,就把带子给了那群女孩子,看她们嘻嘻哈哈的挑拣那袋子里的东西。
王齐大概还是把他当成了十年前那个刚到帝都来的小朋友,不然也不会在听说他生病以后,专门买些巧克力糖果蛋糕来哄他。
一个女孩道:“诶?方主编,你朋友怎么还给你买这种东西啊?”
方士清纳闷的看过去,只见那堆东西里有一袋两公斤装的阿胶红枣,包装袋上写着四个无比醒目的大字——“滋阴补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