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来之前已经吃过早饭,坐在莺时搬来的五开光绣墩上,做出一副谈心的架势,“陆姑娘昨日说,是逃婚来的?”
陆井沛面色不改,对薛纷纷拿来的东西一筷未动,“是,父亲并不知道我去何处。”
昨日本以为她是为了博取同情随口胡诌的,没想到竟真如此,薛纷纷免不了一番唏嘘,这陆井沛真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逃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眼看婚期在即,今天已是二十一,据闻她于太傅庶孙的婚期定在月底二十八。
可想而知陆大人该急成什么样子,生了如此女儿,真不知是幸或不幸。幸的是她有男儿的好强和本领,悲的是她不服管教,没了姑娘家的羞怯娇俏,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男儿身。
在陆井沛举箸的瞬间,薛纷纷忽地涌上一股恶心之意,因着来不及躲避头一歪头便吐在了地板。莺时赶忙唤人前来收拾,又低□手忙脚乱地给薛纷纷擦拭唇角,偏薛纷纷非但没有消褪的趋势,反而一低头又干呕一番,她早上几乎没吃东西,这会儿除了酸水吐不出别的。
好不容易地上收拾干净,薛纷纷才觉得好受了些,接过饭饭递来的清茶漱了漱口,挪了个地方,“让陆姑娘见笑了,这阵子皆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井沛面露疑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这些事一知半解,难以置信地问了句:“你有身孕了?”
她反应端的是大,比旁人都要夸张几分,是以薛纷纷当场没忍住便笑出声来,“怎么,陆姑娘为何如此惊讶?”
陆井沛虽是大惊小怪,但搁在旁人眼里依旧忍不住讶异。
薛纷纷虽十六,但看在眼里就才是个半大的孩子,谁想这小姑娘有朝一日竟然长大了,并且不久就要成为母亲,不得不让人稀罕。
窗户大敞,有徐徐微风从窗外倾泻而人,斑驳阳光洒了一地,只可惜这会儿天逐渐西斜,没片刻便逐渐冷了起来。陆井沛终于如愿以偿地将话题扭转了回来,“你既然怀着孩子,为何处处不见傅容与你一起?”
薛纷纷垂眸沉默片刻,忽而不答反问,“陆姑娘若是买了一件瓷器非常喜欢,会日日带在身上吗?”
话题转得有些快,且有些莫名其妙,陆井沛微一愣后认真思索,“不会。”
薛纷纷继续追问:“为何不会?”
“怕打碎。”
陆井沛答完后便不再言语,直勾勾地盯着薛纷纷看,仿佛视线能将她戳伤千疮百孔似的。
偏薛纷纷并不放在心上,跟她没什么好争吵的,是以收拾了东西便准备回游思居,却被陆井沛猝不及防地拦在身前。她步伐矫健飞快,双臂一身横在跟前,不出一日便本性难移,柳眉倒竖与方才判若两人,“我想见傅容一面,我有些话要跟他说,请相信我,我只传达一句话。
薛纷纷轻声浅笑,“别说陆姑娘,近来哪怕是我想见,也没法见到他。”
话说的一知半解,陆井沛并不很懂,“为何不能,他莫非不在?”
薛纷纷收拾了东西提着食盒意欲离去,不置可否了抬了抬眉,“是的,不在了,想必短期内不会再见。陆姑娘与其操心旁人,不如多照顾些自己身子,切莫像昨日那样忽然昏迷,可把我爹爹娘亲吓了好大一跳。”
她实在不着痕迹地讥讽陆井沛装昏迷一事,亏得陆井沛还以为伪装得好,殊不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一听闻傅容不在,当即从床上坐起,顿时病症消失殆尽,准备收拾行囊离开,“可否告知傅将军下落?进来边关情况不甚太平,莫非是被调去了那里不成?”
一壁说一壁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简直视薛纷纷正妻为无物。
她东西少,三两下便全部收拾妥当,正欲系结,便见赭色粗布包袱上缓缓放了一只纤细莹白小手,指如葱削。抬眸对上薛纷纷平静含笑的双目,她停手站直身子,勾起了然笑意,“夫人是要阻止我?”
薛纷纷将她包袱拿在手中,递给身后莺时,错开目光平平淡淡道:“将里面东西烧了,另外通知苏州府陆大人,陆姑娘在此处。”
阻止你?怎么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