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向来说一不二,不顾莺时饭饭二人阻拦,吃罢早饭打听了陆大人府邸后便要前往。
她礼数周到,自然不能两手空空,是以遣莺时去买了鹿茸党参等物,顿了顿又附在莺时耳边补充一句。下一瞬莺时面红耳赤,犹豫不决地回视薛纷纷,“小姐,这……恐怕不太好罢……”
薛纷纷自觉满意,朝她挥挥手不容置喙道:“我瞧着挺好,你快去。”
她的话何曾能够反抗,莺时没得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脑中甚至想好药铺掌柜看她的眼神,心竟莫名的苍凉。
不多时去而复返,将三个纸包放在薛纷纷面前,“小姐请查看一番。”
她本是随口一言,却没想薛纷纷当真检查起来,挨个拆开探看,到最后一样时只粗略看了看,颔首甚是满意,“如此便可。”
原来薛纷纷让莺时置办的东西竟是鹿鞭,莺时困惑不解,“小姐送人这些做什么?”
她本以为就是给人补身子,益气壮阳的,未曾想薛纷纷一出口简直惊人,“我是送给陆姑娘的,正好替她滋补阳气。”
听罢莺时下巴简直要掉在地上,这东西怎么能送得出手,可叹小姐才是那最离经叛道的。
经过她好说歹说的相劝,终于使薛纷纷打消这个念头。若是真将这东西送出去了,保不准陆大人会气成何样,真真是折辱人!
薛纷纷悻悻然将东西留下,只提了鹿茸党参前去。
陆大人膝下共有一子一女,儿子仅十来岁,现下正在学堂念书。闺女便是陆井沛了,可谓是让他为此愁白了头发,好不容易她有看上的人,却是与陆大人八字不合的傅容。两人年纪相差甚多不说,还是个娶过妻的,妻子正是平南王的小女儿,无论身份还是家世都压在他头上,委实是个棘手的事情。
偏陆井沛放话了,非他不嫁。
可气坏了陆大人,奈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晓。他曾携妻子一同苦口婆心地劝说过几回,奈何姑娘不听,依然故我。这些天风言风语已经过火,陆大人没得办法,只好将陆井沛锁在家中,任她如何反抗端是不肯放人。
薛纷纷赶到陆家府邸时,恰逢陆井沛正在厅堂跟陆大人闹事,父女俩谁也不肯退缩,倒让陆夫人夹在中间难做人。
陆大人是皇上亲指的接管此次修建河堤的官员,官封五品,府邸座落在主街道西走约莫两刻钟的一隅。此地位置稍偏,好在足够清雅幽静,府前有一条河道,岸边栽种垂柳,清风徐来怡然自得。
门房前去通传不久便请了薛纷纷进去,穿过庭院来到正堂,墙上是一副万马奔腾壁画,底下条桌上置着香炉,太师椅上端坐着陆氏夫妇二人。陆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颤手点了陆井沛两下,末了恨铁不成钢地狠拍了两下八仙桌,震得山水茶杯儿里茶水洒出,在桌上斑斑驳驳。
陆井沛浑然不觉,自打薛纷纷进来后目光便一直胶在她身上,不加掩饰的敌意。
莺时将东西呈上,薛纷纷客气道:“贸然前来打搅贵府,还望陆大人陆夫人莫要怪罪。”
二老从太师椅上起身,鉴于平南王在朝中威望,陆大人对薛纷纷还是有几分尊重忌惮,诚惶诚恐地接下,请她到位上坐下,“傅夫人客气,您千里迢迢来苏州府已实属不易,还要到我府上来探看,真该道一声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按理说薛纷纷是后辈,他如此招待倒让人受宠若惊。
不止薛纷纷,连那陆井沛都看不过去,“爹娘若是没事,我便先退下了。”
“你坐着。”陆大人厉声命令,“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明白着告诉你,今儿个别想出府里大门!”
陆井沛自然不服气,杵在原地与他对视,可谓一点儿规矩也无。
薛纷纷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水,碧螺春醇香气味浓郁,她禁不住捏起墨彩茶盖撇了撇茶叶,小啜一口,便觉唇齿回甘,香味留存。这才似刚察觉异样一般,疑惑地问道:“陆大人为何不让陆姑娘出府?”
这话难免问得刻意了些,试问苏州东城无人不知晓陆井沛倒追傅容一事,她还特特寻到家里来,摆明了是知事的,这么问无非是让陆氏夫妇难堪,毕竟理亏在先,无可辩驳。果见二人脸色一变,陆大人捏着茶盖儿的手顿了顿,旋即若无其事地盖上放回桌上,强颜欢笑,“小女生性顽劣不堪,说话不经大脑,若是有得罪夫人的地方,希望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他已经将事情挑明,薛纷纷便不好再拐弯抹角,目光从陆井沛身上缓缓移开,“我原本只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将军离开苏州府此事便算过了,却没想到比我以为的棘手。陆姑娘如此深情,怕是连我都要打动了,更枉论将军。”
陆井沛面上一喜,“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