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暗箱中,搁在最上方的并非卖身契,反而是各种不同字迹与印章的过所。季临川疑惑地讶了一声,将其拿起一瞧,发现这些过所上的地点各不相同,所到之处也不同,可见晴波是精心准备了许久的。更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些过所之下,竟有一本被封皮包裹得极好的一本书册,季临川将其拿起,捧在手心里翻看了一下,发现这竟然是录着全桓朝境内所有参军的字迹,以及各地印章的模样,尤其可见,晴波的心细。
季临川不禁佩服,将过所连同这本耗费心思所录的书册捧在了手里,对着小悦一笑,询问道:“我想将其拿去,你可介意?”
小悦不明所以,问了出声:“小姐的东西,我不好做主,您若是急需,便拿去罢,想必小姐也不会介意的。只是我不知,您拿去作甚,作纪念么。”
季临川莞尔一笑,摇了摇手,将手里的书册甩了一甩:“这可是好东西,以后想来往于各处便得靠它了。我将其拿走,是想做晴波曾为慕卿做的事。晴波能模仿字迹,我亦可做到。我已给慕卿带来不少的麻烦了,我不可再拖累他,总要做些什么,来帮他才成。”
小悦顿时明了季临川的苦笑,从眉梢间露出了一丝笑:“小姐知晓一定也很欣慰。那您拿去罢,只要保管好便成。”
“这你放心,这东西关系甚大,我定会好生保管,不过……”季临川同乐麒与小悦、乐梓由一视,坏笑道,“我需你们替我保密,不让慕卿知晓。不然,他定是会责怪我的了。”
“啧,这都责怪你,亏得我还以为在家里,是你制住他呢。放心罢,我定会替你瞒下。”乐梓由拍拍胸脯,打着包票道。
季临川故意忽略乐梓由前段话,笑着送去会意的一眼:“多谢了。不说我了,我们继续看。”
于是,小悦继续翻这暗箱里的东西,在这一大沓的过所之下,便是品芳阁所有妓子同小倌的卖身契,为数之多,令人惊叹。
季临川将部分卖身契拿起,放在手心里,一页页地翻,眉头稍稍地往眉心骨里沉了下去,神思一放,忽而想起自己痛苦的过往,心头一痛,将卖身契丢至了小悦的手心里:“将卖身契还给他们罢,并告知他们,只需缴纳一部分的赎金,便可离开品芳阁。但若是无处可去,品芳阁仍可做他们挣钱之处。他们若是有心仪之人,便告诉他们快脱离品芳阁嫁了去罢,切莫耽误了。日后慕卿归来,便会将大家的奴籍除去。要走便走,要留的便留。”
“哇,”乐梓由惊愕了眼,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扇子,搁在手心里拍了又拍,“若是如此,大家伙都离开了,那慕卿买下这品芳阁岂非亏大了。”
“那倒未尽然,”季临川摇首,并不苟同,竖起一指,将其中的利弊道明,“品芳阁内的人呢,都一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早已看淡了世间,加之他们哪怕恢复了自由身,一时之间,又是何去何从?小倌可另谋生路,但妓子呢,除却能做些小生意,以及嫁人外,无处可去。但若做些小生意,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妓子又怎做得来,而嫁人,又岂是一时半会能寻到中意之人的,再者,凭他们的身份,嫁人后不过是做个妾室,又有几人愿意嫁过去受气。因此,其实能走的人并不多,所谓的给他们卖身契,不过是让其多了一份自由,让其多了一个忠诚的理由罢了。”
“如此说来,品芳阁尚可作打探消息之地?”乐梓由问道。
季临川点头赞许:“这是自然,我们尚可对外找人,若是有意来品芳阁,常年演出者,可加入品芳阁,我们以高酬劳相许,如此便可吸引不少人往来,我们便可赚上一大笔,人也不会流失,这消息来路更广。因此,”季临川摸着下颔,沉吟道,“我想,将品芳阁交由鱼香来管,左右晴波的房能通往鱼香的铺子,加之鱼香本便做些打探消息的生意,兼顾两面完全可以。且如此一来,鱼香欠了我们一个人情,而他也多了财路,这般互惠互利,也是好事一桩。”
“这也不假,不错,我赞同。”乐梓由附和,乐麒也随着点了点头,结果换来乐梓由吭了一声,嗤鼻乐麒只会跟着自己有样学样。
季临川但笑不语。说完这些后,他便将这些卖身契收拾了干净,唤小悦将其放回,却在这时,目光一扫,发现隐在卖身契下的一物,散出了金色的光芒。
季临川一顿,唤小悦将所有的卖身契拿出,之后,便在暗箱底部,发现了一块金锁。他怔了一怔,想起当日江凤来在草庙里寻找金锁之事,心生一悟,这金锁定是江凤来要寻之金锁了。
金锁还在,两人曾有的回忆还存,若是江凤来知晓此事,定是会放声大笑。
将金锁拿起,季临川细细摩挲,目光空灵飘远,仿佛透过这个金锁,看到了两人之间曾经的爱情。虽不知晴波为何将如此贵重之物放在暗箱中,但也因此而幸好,保住了金锁,给江凤来了一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