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凤来,你可切莫想不开!晏苍陵心头一紧,加快了步伐朝前而去,季临川气喘吁吁地跟上,跑不得几步一个踉跄,险险摔倒,搀扶在晏苍陵的胳膊上,方能稳住身子站好。
“慕卿,你快去,我……我稍后再追上你。”
“不!晴波同江凤来的教训还不够么,我不论去向何处,都不会丢下你。来,璟涵,上来……”晏苍陵一弯身,将自己宽厚的背呈在季临川面前。季临川一咬牙,赶忙上了晏苍陵的背,方一稳身,晏苍陵便化作离弦的箭,朝草庙之处冲了过去。
冲到之时,本以为会见到江凤来殉情一幕,却意外地只见到他埋首在草庙的灰烬中,翻身寻找着不知什么东西。
季临川同晏苍陵对视一眼,疑惑挑眉后,双双紧紧握住彼此的手,走上前询问:“你在找什么?”
“我曾送给晴波一块小金锁,可是找不着了,找不着了……”江凤来急得脸色热汗直流。晏苍陵抿了抿唇,拉着季临川远离草庙后,行至江凤来的身边,帮他翻找。
在他的梦中,并未见过那一块小金锁,若晴波将其放在身上,当是会在临死前将其拿出来看的,显然在梦中时,此物并不在晴波的身上。但晏苍陵也难同江凤来道出自己那诡异的梦,是以只能帮他寻了。
翻遍了整个草庙,都未能寻到那一块金锁,晏苍陵拍了拍江凤来的肩头道:“兴许她将其锁在了什么地方,你切莫灰心。”
“呵,我该想到,也许这烈火早将那块金给融成灰烬了。”江凤来脸色苦痛,无尽的悲伤将他压得难以喘息,“我不该指望还能留着一点儿属于我们的东西的……呵呵呵,哈哈哈,晴波啊晴波!”
季临川走上前去,苦涩化在了唇角:“将她葬了罢,让她入土为安,由你而葬,她会很欣慰的。”
“是的,葬了她,她不该再受这世间纷扰,再受污浊玷污。”江凤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拖着寂寞的背影,抱着晴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远处而去了,往孤独的尽头去了。
季临川问他要去哪儿,他答出了一个让人心酸的地名,落霞山,潇湘亭。
未免江凤来会心生悲痛而寻死,晏苍陵一刻不停地跟在他的身后,季临川苦涩地相随,拉着晏苍陵的手,愈来愈紧,紧到连心都揪痛起来。
潇湘亭下,来往人依旧,每一个人皆是拉着心上人的手,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但却是第一次,在这神圣之地,见到一对阴阳相隔的有情人,拜天地,行阴婚,许下死后黄泉同聚的诺言。
那一刻,季临川掩面泪流,那一刻,晏苍陵仰首望天,止住涌出的泪。
直至多年后,潇湘亭已成为登基为帝的晏苍陵,再难踏足之地,但那一日,潇湘亭下下残酷的红日,仍永远盘桓他的心头。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红烛红灯,只有天与地,见证着他们的情爱,一个青楼女子,一个普通书生,一段擦肩而过的爱情……
江凤来抱着晴波,往落霞山顶而去了,这一次,晏苍陵没有再往前跟,他想,江凤来也有自己的选择,是同晴波而去,或是活着替晴波复仇,都由江凤来自己而定。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内心祝愿,若有来世,让他们再续前缘。
晴波的死,没有让季临川落下一滴泪,却在看到两人错过的爱情时,泪流满面,当夜,他抱着晏苍陵说,慕卿,我们不要再分开,哪怕海角天涯,生死都要相随。
晏苍陵吻着他的泪,他说好,好,好……他不知说了多少个好,说得不厌其烦,说得心都碎成一片一片。他说,晴波当初没能说出那一句“好”,便同江凤来永生错过,他不要再走他们的路子,他要同季临川,好好地过,好好地道尽所有的情话。
当第二日,崭新的一日到来,红日捎来暖色时,他们便在客堂上,看到了那容颜焕发的男子。
太过难以置信,不过经过一夜,青渣已去,乱发已扎,书生之气骤敛,宽大的袍袖被窄袖之衣取代,该执笔作画的手,竟挽着一把巨弓,谁敢相信,这还是昨夜那落魄的江凤来。
“你……”晏苍陵也怔愕了半晌,眨眨眼回神而来,“你寻我?”
“不错,”江凤来从坐上站起,有力地一手抱拳,利落地回道:“我无人可信,只能信你了。我要寻到害晴波之人,亲手替她报仇。”
季临川浅浅地抿唇,欣慰一笑:“你能振作,我由衷地替你高兴。”
江凤来目中含光,手上巨弓倏尔一紧,沉声问道:“那些人在何处!”
“至今还未查明,”晏苍陵摇首,“毕竟我赶来时,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刻。”且,由于他将部分的探子带到了南相之故,这儿的探子人手不足,而晴波离世也断了他消息最广的来路……品芳阁现今于他而言,已成了一处普通的摆设。
“且住!”晏苍陵猛然抬首,“我记得你昨日说过,你先前回到品芳阁时,一直未见晴波,便在门前等候,直待昨日才有人出面,道晴波已走,品芳阁归于那人所管?”
“不错,有何问题么?”江凤来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