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不弯?”
事实上,叶向高和杨涟更多的交集还是在多年前朱常洛还是亲王的时候,彼时大家同为王府属臣,也常常在一起议事。
别说是叶向高,就连今上,也常常被杨涟噎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奇怪的是,今上却从来都不生气,即便有时候斥责惩罚杨涟,也只是上下不分,礼节有缺,惩罚的手段也大多是抄书,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书抄完了,杨涟照旧参加议事,该怎么说话怎么说话,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依旧故我,丝毫不曾改变。
叶向高曾经想过,若非是因为天子无条件的回护,凭杨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早就不知道被打压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杨涟虽然一点都不怎么懂人情世故,官场套话,但是他所说的话,却大多是对的,只是说话的方式,总是叫人不怎么容易接受。
“不错,杨涟此人,说好听些是宁折不弯,但是说的不好听些,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看见任何不平之事都要去管一管,而且在天子优容之下,从不知恐惧为何物,这样的性格,在官场当中本不该存在,可有一个职位却正适合他……”
李廷机也是感叹一声,开口说道。
“科道?”
叶向高犹豫了片刻,隐有所悟,试探着开口问问道。
不料李廷机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依老夫看,或许叫谏臣更加合适!进卿,你我皆是遍读史书之人,应当知道,大唐初年,亦有一位诤臣,此人以犯言直谏著称,亦是一副宁折不弯的性格,屡次将君上气的暴跳如雷,但最终,却终成一段千古佳话!”
这下叶向高是真的震惊了,他学识渊博,自然知道李廷机所说的人是谁,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杨涟在李廷机的心中,不对,应该说他在天子心中,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吗?
“李兄未免过誉了吧?杨涟何德何能,能和魏公相提并论!”
李廷机所说的人,正是以“上不负时主,下不阿权贵,中不侈亲戚,外不为朋党,不以逢时改节,不以图位卖忠”而千古流传的谏臣,魏征!
叶向高怎么也没想到,杨涟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竟然会在李廷机这里,得到如此高的赞誉,要知道,魏征是什么人?那可是名传千古,人人敬仰的中正之臣啊!
李廷机深深的望了叶向高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进卿,你的眼界还是太浅啊!与其说老夫是将杨涟和魏公相比,不如说今上心怀壮志,欲要自己打造一个魏公出来!老夫观如今杨涟其言其行,已有谏臣风范,你再仔细想想,今上难道不知,杨涟如此宁折不弯的性格,将在官场之上受到多大的挫折,但是今上一再优容于他,又是为了什么?”
在书房当中来回踱着步子,李廷机猛地抬头,斩钉截铁的道。
“自然是为了让杨涟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谏臣!”
“老夫不知道,陛下打算何时将杨涟真正放出去,但是老夫有自信,今上欲以杨涟为谏臣的心思,是决然无错的!”
叶向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了点头。
“所以李兄才冒险一试,要将杨涟送入科道一脉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