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再次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不过这次不是王锡爵,而是衷贞吉。
他面色阴沉,上前行了个礼道。
“老臣恳请陛下三思,殿下此番进宫抓人,乃是因为那内侍是殿下慈宁宫遇袭一案的重要人证,事前经过老臣和赵尚书,董寺卿共同确认,并非殿下公报私仇,而且着实是因为事态紧急,所以未曾向陛下请旨!”
“如今人犯已经被老臣押送刑部大牢关押,寿王殿下并未私审,却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听来这等歪曲事实的陷害之言!”
“慈宁宫遇袭一案?”
朱翊钧神色一沉,脸色颇有几分不好看道。
“为何不事先向朕禀报?难不成就真的那么紧急吗?”
“父皇容禀,儿臣奉旨监审张差,发现他进宫袭击儿臣之事,乃是受人指使,并且事先有人向他仔细描述儿臣服色,可确认是为行刺而来无疑,他证词当中提到了直接指使他的乃是长春宫中内侍庞保和刘成……”
朱常洛嘴角浮起一丝隐秘的笑意,拱手说道。
“所以儿臣和诸位大人商议过后,犹豫再三,为防有人杀人灭口,这才直接进宫将人犯拘捕,若是父皇要因此而责罚儿臣,儿臣无话可说!”
朱翊钧越发觉得,自己以前不见朱常洛是个多么正确的选择,这个小子的嘴,简直能把死人气活了?
什么叫做犹豫再三?什么叫做无话可说?
他犹豫什么?难不成是怀疑他会从中作梗不成?
好吧,朱翊钧承认若是他知晓这件事情的话,定会提前做出布置,可如此被点了出来,面子上却是挂不住的很。
何况他想要责罚这个小子,是因为他公报私仇,让郑氏受了莫大的惊吓和委屈,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他要包庇幕后主使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殿中的一帮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哼,说得好听,即便事态紧急,可朕就在这宫中,你有时间去向皇后请旨,竟没空来向朕请旨吗?此番擅自做主,着实大大不妥!”
顿了顿,朱翊钧闷声说道,不过气势却是顿时弱了不少。
倒是朱常洛不咸不淡的道。
“父皇这就想错了,儿臣今早曾进宫和皇后娘娘商议皇姐的婚事,再进坤宁宫轻便的很,但是若是觐见父皇,礼节繁琐,花费的工夫颇大,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何况儿臣虽已经加紧动作,但是仍旧慢了一步,儿臣到长春宫中时,只抓到了刘成,而此案的重要人证庞保,却已经被人勒死在房中!可见有些人并不想让他说话……”
这番话倒是说的朱翊钧一番心虚,微微有些愣神。
此刻一直沉默的朱赓却是上前两步说道。
“陛下容禀,方才在承天门外,衷总宪已经将那人犯张差的证词给我等看过,上面的确清清楚楚写明,他是受宫中二内监庞保,刘成所指使,这二人身份特殊,既是内监,又是贵妃娘娘宫中内侍,所以老臣以为,寿王殿下此举并无不妥,若非殿下当机立断,怕是连那刘成的性命,也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其他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却分明已经站在了朱常洛的那一边,顿时让朱翊钧一阵郁闷。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清楚今日这哑巴亏是吃定了,只好闷闷不乐的说道。
“既然如此,朕便宽宥你一次,不过仅此一次,若你以后再敢擅自闯宫,朕定不轻饶!好了,你们方才说会审了那人犯张差,便将证词呈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