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贵更是根本没来,表示他已经去职了,而且还继续住在英军军营,扬言安抚英夷。
黄宗汉叹了口气,还得他来负责啊,说到底他是两广总督。
黄宗汉说静观其变。
黄宗汉说话了,别人也就敢说话了,这时候就有人提建议了,还算好,这一批广东官员中有几个肯办事的,华庭杰认为应该加固炮台,增加驻守炮台的兵力,还要增添火炮,操练炮手。
尽管不解决大问题,但这毕竟是建设性的意见,于是纷纷说好,就说华县令颇能任事,此事宜交由华县令负责,其中就属布政使和按察使两个老官吏支持力度最大,浑然忘记了就在昨日他们还慷慨激昂的在黄宗汉面前状告华庭杰,一副与这个贪赃县令势不两立的模样。
城外的炮声中断了会议,黄宗汉让大家各司其职,让华庭杰主持炮台防务去。
炮战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四艘英军战舰,其实都是小船,是英军中的炮艇,每艘炮艇上只有四门炮,这四门炮跟东炮台对射了两个小时,竟然毫发无伤,因为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远,距离三里之外呢。
炮台上的大炮最大射程号称能打九里,但有效射程其实就三里,再远的话,就没什么准头了,瞄天打地的概率。
炮台上的炮手打跑了英国战船,一片的欢呼声,他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暴露了多少信息,英国人几艘炮艇过来,就试探出了中国守军使用炮台的能力,包括瞄准的能力和发射的频率。
至于那些大炮的性能,英国人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些根本就是他们安装上去的。
摸清楚中国炮手的水平后,他们就能根据这些资料,制定相应的战术,接下来才是动真格的。
朱敬伦是一眼就看清楚英军的意图,但他也不可能去点破这个真相,就让那些炮手以为是他们打退了英军军舰吧,增强点信心也好过知道现实后的绝望,哪怕这信心是盲目的,总好过绝望之下不战而逃的好。
当然能不打自然更好,所以朱敬伦去找了柏贵,向柏贵建议,这一回应该跟洋人谈判,柏贵却说他见识浅薄,那洋人气势汹汹而来,岂会答应和谈,即便是要和谈,怕是又要割地赔款,这得皇帝做主,他一个去职的广东巡抚可做不了主。
这时候柏贵又想起来自己已经去职了。
柏贵住在关押英军战俘的广州协镇军营,朱敬伦就住在不远的海关衙门里。
回到住处,朱敬伦就拿出纸笔开始写外交方案。不写下来不行了,自从机械体休眠之后,朱敬伦就发现自己的脑力开始不够用了,过去一个方案在脑子里转一圈就拟定了,而且绝对不会忘记或者出现疏漏,但现在不行了,不记下来,总出问题。
打是打不过的,这谁都清楚,尽管谁都不敢明说。既然不能说,就只能被动应付,这一仗恐怕还得打一打,那些官员只有挨揍了才会主动一点,就像一头驴,不拿鞭子抽他们,他们就不动。
当然他们比驴聪明多了,如果不打一下就妄自谈判,当年的琦善就是例子,不想跟英夷打仗,擅自签订了一个穿鼻草约,结果被皇帝“革职锁拿,查抄家产”,要知道琦善可是世袭一等侯的正经的满洲权贵,都落得这样的待遇,他们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没人敢擅自说和谈,但是打一场就好了,可以向皇帝证明不是俺们不想报君恩,实在是能力有限,打不过啊。打败了之后谈,那就是亡羊补牢,为皇帝保全疆土了。
大一统皇权统治之下,这种荒谬的故事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所以朱敬伦知道,那些文官是靠不住的,不是他们没能力,只是有时候他们为了明哲保身,在明知道错的情况下,还是要装糊涂错下去。
可让他们打一场败仗,还不如不打,那样收复广州的作用不但没有,再次失去的时候对民族自尊心的影响恐怕更大。
朱敬伦一时感觉到一种想要做事却无法做事的两难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