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丝毫不曾在意,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当下顾锦沅也就不操心这事了。
——
很快就到了过年时候了,顾锦沅这是第一次在宫里头过年,她事先自然也学了一些规矩,不过待到自己经历的时候,还是觉得新鲜,也觉得繁琐,多少有些应接不暇之感。
好在皇后是个能干的,也会引领着她,手把手的教着,她又聪颖,不几时便熟了,成为皇后的助力,倒是帮着皇后协理了许多事。
后来连皇后都不由背后里和皇上提起来:“锦沅生得国色天香之貌,风华绝代之姿,偏生又博学多才,有大见识,更有大决断,太子能得太子妃如此,也是造化了。”
皇上听闻,自然是颇为满意,他其实本就属意顾锦沅,觉得这女子和自己儿子般配,如今听皇后盛赞顾锦沅,更为喜欢,笑着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太子性子太过倨傲冷漠,有她这样的一个从旁规劝着,如今倒是好多了。”
皇后想想,也是颔首,之后不由笑了:“是,比以前多了人情味,上次他特特地过来接太子妃,竟然还问起来我身子如何,我当时哪,啧啧啧……”
说起来,她当皇后这么多年,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他曾几何时问过自己的好?
当时听到真是受宠若惊!
皇上越发喜欢,笑着叹道:“如此甚好,你也放心,我也可以放心了,其实我最近想着,有一桩事,正在办,若是能办到了,也算是奖赏她的。”
皇后好奇了:“什么?”
皇上却是捋须不言:“若是能办成,再说不迟。”
皇上既然不说,皇后也就不问了,再说如今她忙得厉害,忙着筹备这辞岁宴,忙着准备祭祀,虽说有礼部官员襄助,又得那么一个能干的儿媳妇,但是到了这年节时候,作为一国之母,却是太多事情需要料理操心。
终于到了这一日,正是辞岁迎新之日,一早起来,顾锦沅便净面,上了大妆,又穿上太子妃礼服,随着太子一起过去中宫,行至一半的时候,太子要过去正阳殿,便叮嘱顾锦沅;“今日怕是事务繁杂礼仪繁琐,到时候若是饿了或者饿了,不必顾那么多,自己只管歇息就是了。”
顾锦沅听他这么说,越发叹息,他可真是把自己当做纸扎的灯笼,仿佛风一吹就坏似的,摇头笑叹:“我又不傻!好了,你赶紧过去吧!”
太子这才颔首离去。
一时告别了太子,顾锦沅先去见了皇后,又陪着皇后去皇太后处。
说起来最近这些日子,皇太后倒是安分得很,顾锦沅每每陪着皇后过来皇太后处,她虽冷淡疏远,但至少不曾生事。
此时皇太后打眼看了下皇后和顾锦沅,叹了口气:“年纪大了,遭人嫌了,没用了,你们还来做什么!这种事情你们都忙,来看我这个老人有什么意思?”
皇后听着,低着头微微蹙眉,不吭声了。
皇太后总是这样,每每嘲讽挖苦在那里唉声叹气,倒仿佛谁委屈了她。
其实只要她安安分分的,谁敢让她受半分屈,毕竟皇上那里孝敬得很。
皇太后觉得自己的言语拿捏住了皇后,又絮叨起来,说的是她娘家嫂子的事,娘家嫂子陈夫人这次进宫,说是安排的车马有些晚了,连累得家中几个媳妇全都在冷风里站着。
她是老人家,说话慢悠悠,絮絮叨叨拉拉杂杂的,皇后实在是无奈了,眼看着时辰过去,接下来还要团圆桌和诣明殿神牌前拈香,再去东佛堂西佛堂,今日这每时每刻都早就被礼部监理安排得妥妥当当啊!
顾锦沅也是暗暗蹙眉,这皇太后到底意欲为何,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大家一串的行程,后面百官家眷都等着,你要说嘴,是这个时候说的吗?
皇太后说了好一番,最后又叹气说:“我老了,不中用了,又不大管宫里头的事,底下的人也看轻了,要不然她们哪里受这种委屈!”
听此言,顾锦沅上前,却是道:“皇祖母,你确实是有些春秋了,但正因有些春秋,当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也当知道,今日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公卿列侯家眷都在,更应当知道,太庙之中列祖列宗也等着香火,所以请恕孙媳无理之罪,孙媳和皇后先行告退了,改日再过来聆听皇祖母教诲。”
这话一出,皇太后满肚子的牢骚顿时僵在那里,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顾锦沅。
一个孙媳妇,和她说的这叫什么话?
她意思是嫌她老了罗嗦了吗?
皇后其实心里也烦得很,但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皇太后跟前这么说,不曾想顾锦沅竟然来了这么几句,那真是听得人心中爽快,再看皇太后,却见她面上都有些灰败,浑浊老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当下心中越发舒畅了,想着顾锦沅说的这话妙啊。
又是文武百官公卿列侯,又是太庙之中的列祖列宗,确实那些都比皇太后重要,确实耽误不起,噎得皇太后够呛,但是又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若是自己,断然不能说出这些,也是多亏了这个儿媳妇,自己才出这口恶气!如今看着皇太后那般模样,皇后只觉得自己忍了多年的气全都烟消云散了。
怎一个畅快了得!
当下她也干脆顺着道:“这辞岁之日祭祀,确实都是有时辰,母后你也应该知道,今日儿媳既要主持这后宫辞岁祭祀,自然不敢耽误,请恕儿媳之罪,儿媳先行告退了。”
此时皇太后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眼睁睁地看着这儿媳和孙媳妇离开,过了半响,才将手狠狠地拍在榻上。
“这是半点情面都不给我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