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湘神游时眼睛直剌剌瞧着赫梓言那两个俏丫头,他自然是发觉了,嘴角几不可觉地沉下去,同她说话时口吻就显得略有些阴阳怪气的,“宁兄弟这是瞧上哪个了,我立时将她们送你也是无妨的。”
书湘微微骇然,这话是怎么说?她平白要他的女人做什么。
忙就连连摆手道:“两位姑娘都是赫兄的房里人,说什么送给我…且这样的话怎么好当着她们面来说,你可真是——”她在椅子上落座,咬咬唇思量一时,却觉无话可说。
小丫头上过茶退出去,赫梓言挥手令紫丹、碧荷一同离开。
两个侯夫人安排的预备要给儿子做通房使唤的丫头都是通人事的,听自家爷这样说忙用眼角偷觑椅子上端坐的书生模样的人。
这是哪家的少爷呢,别一不小心真就给送出去了。
书湘察觉到赫梓言那两个丫头的视线只觉尴尬非常,她方才的意思十分明显了,碧荷、紫丹是赫梓言的通房丫头,没的他用过的不打算负责了转而送给自己的道理。女人也是人么,他这么着实在不像话。
赫梓言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背靠引枕倚在竹枝躺椅上慢慢道:“我还未收用她们,目前没这个打算。”
书湘听得讶异,心念一转瞬间又明白过来。是了!他是个龙阳君啊。她曾怀疑他男女通吃,如今听他这么说显然他喜欢的还是只有男人啊。
思及此,书湘看着赫梓言的目光更怪异。她不禁紧了紧衣襟口,想到铃铛胡同里赫梓言打量自己的目光,头皮酥酥地麻了麻。
自己又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不知日后他晓得她实是个姑娘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怕要深刻怀疑自己的眼力了罢。
赫梓言曲起右腿道:“想是宁兄弟家里头已有了如花似玉的好丫头,故此瞧不上我的。”
书湘差点跳起来,“混说什么,我是不会有通房丫头的,”说到这里她怕赫梓言以为她也染上断袖的癖好,赶紧道:“我爹爹不许我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安排通房丫头。倒是你,也该有了。”
她瞧着赫梓言喜欢男人终究不是个事,劝他道:“我瞧你两个丫头五官精细,身量儿也长,你应该考虑考虑的… …”对着尤物不动心却一门心思在男色上头,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宁兄弟还真是关心我,”赫梓言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扬唇看着她,忽而拿出个拇指大小的玉葫芦道:“帮着上个药罢。”
横竖都把人送回家来了,送佛送到西,再涂个药也是顺手的事情。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往后少与赫梓言有所牵扯,一边走过去。
赫梓言让出竹椅一角给她坐,书湘顺从坐下了。他再把玉葫芦递给她,低头卷起自己裤脚尔后躺下。
为了不挨着赫梓言,书湘往边上移了移,屁股却差点掉出去,她忙又坐进去一点,这时躺着的赫梓言竟呼啦一下,带起细微的风,大剌剌把腿搁在她膝上。
眼前横着男人的腿,他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还从未如此刻这般窘窘然过,偏头看赫梓言,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眸子幽幽流转着光华。
赫梓言咳了声,满不在意地道:“这样涂药岂不方便。”
书湘深吸一口气,她倒了些药膏在自己食指指腹上,低下头凑过去。他右脚脚踝处有些发红,到底怎么样她是不懂的,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弄痛他,提醒道:“我会轻轻的,你要还痛就告诉我,成不?”
赫梓言颔首,狭长的眸子攫住那张专注的莹白面孔。
她的指腹逐渐接触到他。他只觉皮肤上掠过一层湿湿滑滑的凉意,刹那间心水颤动,竟是毫无征兆地蜷起腿。
这样的悸动太过深刻,为何因宁书湘一个同性的男人便这么着了?赫梓言到此时此刻才不得不接受自己或是个断袖的事实,脸上笼着一层又一层阴霾。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弄痛你了?”书湘被他的反映吓坏了,担心地凑过去看他。
赫梓言却一把旋过身子,书湘正纳闷间,他结了冰碴子一样的声音响起来,“你回去罢,我自己上药便可。”
“可是——”书湘喃喃着,也不晓得自己要表达什么。他忽然变得好陌生,她不晓得怎么应对。
“好,那我走了,”她把玉葫芦放在一旁的案头上,想了想,看着他的背影道:“我瞧这药膏子是宫里的物事,闻着就有股子药草香,想来药效是错不了的。你快些上药罢,脚踝都肿起来了。”
话毕拢拢袖子,过了好一会儿,赫梓言仍旧毫无反应。
书湘无奈,不想踅身走到门前之际,腰上却蓦的一紧。她慌张低头,入眼是一片繁复延绵的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