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里显然暗藏着玄机,叶春秋则道:“不可,宣府尚且还有城墙关塞抵挡,可一旦新军调去了宣府,那青龙数十万百姓便无险可守,更没有任何军马为其保驾,这些人该怎么办?鞑靼人见青龙空虚,难道肯放过青龙?到了那时,只需区区一万鞑靼铁骑,便可将数十万关外百姓视为羔羊,随意杀戮。”
李东阳立即振振有词地道:“难道这些百姓的安危,在镇国公的心里,比陛下还要紧?”
陷阱,这绝对是陷阱。
叶春秋若是这样说,就形同于不忠,到时陛下出现任何危险,这笔账就都要算在他叶春秋的头上了,何况这不忠的罪名,有时候还真是足够要人命的。
李东阳借机继续道:“陛下若是有失,数十兆生灵,便如失去了父亲,这大明的国本也将动摇,说起来,这关外乃是你叶春秋的私人领地,镇国公,难道要因私废公?”
这里头,每一句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对于李东阳毫无掩盖的针锋相对,叶春秋目光一冷,若冰锋地看了李东阳一眼,他很清楚,在公推上,李东阳吃了大亏,现在既然找到了机会,自然是想要趁机在自己身上找回场面的。
不过他的确很懂得见缝插针,眼下陛下确实可能会遇到危险,新军若是去了宣府,便能保障陛下的绝对安全,可是如此一来,这青龙就没有任何防务可言了,这等于是送羊入虎口。
可一旦叶春秋不肯答应,这罪责可就来了。
只是……叶春秋毫不犹豫地道:“我见李公平时倒也素有谋略,想不到竟是如此昏聩。”
你不客气,我也就不客气了。
昏聩二字,直接骂得李东阳跟猪差不多。
李东阳刚要反驳,叶春秋毫不迟疑地继续道:“陛下根本没有离宫,我倒要问问,陛下何时离宫了?”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皆是惊讶地看着叶春秋,一时有些糊涂了。
陛下难道还在宫里,这其实只是陛下的一次恶作剧?
只见叶春秋正色道:“现在知道陛下离宫的,只有这暖阁的几个人罢了,在天下人心里,陛下并没有离宫。”
原来是这样……
只是这令原先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人,心又沉到了谷底深处。
无论外间怎么想,陛下去了宣府就是去了宣府,镇国公这话不是自欺欺人吗?
叶春秋显然也看出了大家心思,随即便又道:“既然在天下人眼里,陛下都没有离宫,那么陛下呢,陛下此去宣府,至少到达宣府之前,一定是极为隐秘的,他若是泄露了身份,定会害怕有人阻扰他,他对巴图蒙克的战略是,等抵达宣府之后,再赶去应州,接着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抵达了应州,吸引那巴图蒙克的大军前来。敢问诸公,陛下的安危在于什么?”
杨一清显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睛霎时一亮,道:“在于巴图蒙克。”
“对。”叶春秋斩钉截铁地道。
他一下子,变得自信十足起来。这也令本来愁眉不展的朱载垚,现在也因叶春秋这洪亮的声音,而振奋了一些。
叶春秋的眼眸里闪露出几分狡黠,接着道:“巴图蒙克去不去应州,不在于陛下是否真的在那里,而在于这天下人认为陛下去了哪里,天下人深信陛下去了哪里,那巴图蒙克便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才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