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李东阳捋须,义正言辞地道:“杨硕,你一派胡言,假若只是你心里有不忿,那么老夫问你,你下的是何毒?”
“我……”杨硕一时呆住了,迟疑地道:“奴婢买了毒物,奴婢……”
“那是雷公子。”李东阳正色道:“这雷公子不比砒霜,寻常人并不知他的毒性,唯有对药理精通之人,方才晓得这一味毒药的药性,那么老夫敢问你,你一个小宦官,如何得知的药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绝大多数宦官都是大字不识的,因为他们没有必要识字,而宫里供宦官读书的内书房,可不是什么宦官都可以去学习的,必须得是各司的大太监举荐,若是能在内书房读过书,你杨硕又怎么可能被发配去公主府呢?、
你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每日都在和茶水打交道,连伺候公主的机会都没有,可谓暗无天日,又如何知道雷公子这样偏门毒药的药性?
“我……”杨硕的脸上浮出惊慌之色,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李东阳此时又道:“好,即便是你这该死的奴婢当真听说过这一味毒药,那么老夫倒要问问你,这雷公子,你如何得来的?在哪里购买?买了多少?余下的毒药,又藏匿在哪里?还有,你是如何用雷公子熬的茶水?现在你统统说出来。”
“奴……奴婢……”杨硕彻底地慌了,被李东阳这般反诘,他竟哑口无言。
李东阳面若寒霜,身子微微一欠,正色道:“陛下,若是老臣所料不差,这杨硕方才所言,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分明是他受人指使,而今事情败露,非但不敢吐露真情,居然还敢遮掩隐瞒,实在是可恶至极,这件事不简单,背后必定有人主使,请陛下明察。”
一番逻辑清晰的诘问和结论,顿时让人醒悟过来,李公善谋,还真是一点都不假啊,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可能只是杨硕率性而为的时候,不料李公居然转眼就看出了杨硕的破绽。
他的背后有人……
而叶春秋瞬间,竟是微楞。
到了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难道真不是李东阳所主使的吗?自己难道真的疑错了好人?否则,哪有一个敢指使人做出这样大事的人,居然还求之不得朝廷继续彻查的?
叶春秋复杂地看了李东阳一眼,却见李东面色又恢复了镇定,这种气度,给叶春秋一种想要万般隐藏自己锋芒,却又依然鹤立鸡群之感。
朱厚照不禁感到庆幸,若不是李东阳如此一番问话,他说不定就真的相信了杨慎的话了,差点让真正的凶手逍遥事外,这才是他最难以平息气愤的。
朱厚照感激地看了李东阳一眼,旋即震怒,厉声道:“好啊,你的狗奴才,事到如今,居然还敢欺瞒朕,果然是好大的胆子,看来到了现在,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下厂卫,好生招呼,你欺君罔上,朕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保准让你乖乖开口。”
这句话的背后让人心寒,厂卫的手段,谁人不知?何况还是陛下如此看重的大案?这杨硕,只怕真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杨硕打着冷颤,额上豆大的冷汗如雨而下,他突的滔滔大哭:“死罪,奴婢死罪呀,奴婢再不敢胡说了,奴婢说……奴婢统统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