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听完,杨廷和便摇头道:“太寒酸了!”他认真地道:“功过赏罚,是国朝的定律,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这是要危及社稷的,何苦。叶春秋是一等的功劳,他尚且不过是推恩其子的只是一个伯爵,那么其他二等、三等的功劳呢?岂不是连肉汤都喝不着?朝廷连这个都吝啬,这是将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置之何地啊。”
杨廷和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这首功者,唯有重赏,其他人再依序给予恩禄,将来,大家才肯用命;难道关外现在就真正的太平了吗?也不尽然,巴图蒙克这心腹大患还在呢!若是此番不立木为信,将来巴图蒙克卷土重来,谁肯用命呢?”
这书吏道:“礼部那儿的意思,是怕恩禄太重,以至将来朝廷……”
此时,杨廷和板起了脸,道:“话不可这样说啊,这一次攻灭了土谢部,为朝廷节省了多少钱粮呢?就因为将来想要减轻朝廷的负担,因此而吝啬,若是人人都不肯尽心用命了,这防备鞑靼的担子就在边军上头,朝廷养着这么多边军,每年靡费的钱粮又是多少?这是因小失大,只看重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却忘了大利!我拟一个章程,给礼部尚书费子充大抵交代一下,你立即送去礼部,让他好生改一改。”
说起这位新任的礼部尚书费宏,字号为子充,自幼便聪慧,十三岁便中信州府童子试“文元”,十六岁中江西乡试“解元”,二十岁中殿试“状元”,深受宪宗皇帝朱见深的赏识,此后因为其父去世,回乡守制了一段时间,此人因为是状元,所以平步青云,为人也是以清正著称,与杨廷和素来相交莫逆。
杨廷和只要肯开口,费宏肯定是会松口的。
所以杨廷和提笔,唰唰的写下了一份条子,大抵写罢之后,才将笔一搁,只是搁笔的时候,他的手不禁颤了颤,只有他知道,他的心……此刻还在颤抖。
只是那心底的悲痛却被他捂得严严实实的,他捋须含笑道:“去吧。噢,告诉费子充,章程修改之后,送李公那儿过目一下。”
李东阳那关,肯定是要过的。
这书吏点着头应下,连忙取了条子,准备告辞而出。
就在这时候,外头却是传来了嘈杂的脚步,有宦官的嗓音拉得很长:“杨公,杨公何在?”
杨廷和听到此处,身躯不易察觉地震了震,终于来了……
杨廷和将手搭在案头上,尽力地使自己平静。
他故意皱眉道:“什么事,是何人喧哗?”
那还没有走出门的书吏正待说,学生去问问,孰料此时,门却几乎被人从外撞开,为首一个正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永,其他几个宦官也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这张永的举动,早就吸引了内阁的人,许多人跟在他的身后窃窃私语。
杨廷和皱起了眉,站了起来,朝张永作揖,语气平淡又带着几分嗔意:“张公公这是做什么?”
张永便拉扯着嗓子道:“方才……方才……出事了,杨公,令子方才的时候,被人撞见他过金水桥的时候,一跤摔进了玉河里,天啊,这样刺骨的天气呢,整个人撞破了河面的冰,直接落入了冰下,神宫监已经开始沿河打捞了,可是……可是……至今不见踪影,杨公,咱说句不该说的话,时间过了这么久,只怕……只怕……凶多吉少了啊,杨公节哀。”
张永一边扯着嗓子絮絮叨叨,一双眼睛却是谨慎地注视着杨廷和脸上的变化。
他这是奉命而来,自然不可有什么马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