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随口一句,采纳了叶春秋的建议,唐伯虎入了文思院,此事也就没了,对朱厚照没有任何损失,倒还好商量,可是现在,却是全然不同了。
朱厚照不假思索便道:“竟和科举的弊案有关?其他的事,倒也罢了,唯独这伦才大典,却是不可轻慢的,那么……此事也就作罢了,朕会让人重新调查一下,若是唐爱卿果有冤屈,朕自然会还唐爱卿一个清白。”
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啻是判了唐伯虎‘死刑’。
朱宸濠为自己的临场反应感到得意,他虽是不经常在这京师里,可是跟着京师里的很多达官贵人都有联系,又怎么会对朱厚照的性情不知晓?
唐伯虎方才的喜悦,顿时化作了无数的懊恼和哀痛。
他几乎距离这梦寐以求的转运,只差那么一步,不过一厘一毫的距离,偏偏……却是一下子付诸东流。
他抬眸,看着一脸凛然正气的朱宸濠,朱宸濠甚至看他朝自己看来,竟是向他报以一个笑容,这笑容,和以往一样如沐春风。
唐伯虎才刚刚进宁王府之时,宁王父子待他是极为友善的,同样是这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可现在映入他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的面孔。
唐伯虎带着沉甸甸的心,畏畏缩缩地微微后退了一步,咬了咬牙,想要说什么,或许是他心里那股才子的凛然傲气险似要被激发出来,可是转瞬之间,他便理性地明白到自己身处何地,面对的是何人。最后,一切都只化作了一番苦笑,方才激动的眼眶通红,现在却是痛苦地落下泪来。
唐伯虎拜倒在地,朝着朱厚照叩拜道:“草民叩谢陛下恩典。”
什么还会再查一下,唐伯虎很清楚,那一桩陈年旧案,是不可能再查了。
因为这牵涉到的是朝廷的斗争,当年有人要整的不是他,而是他当年的考官,因为考官舞弊,所以他受到牵连,而整垮那考官的人,哪个是等闲之辈呢?现在他们想必早已功成名就,谁会因为一个一文不值的唐伯虎,而去招惹这桩旧案的某些大佛?
完了……
唐伯虎的心里沮丧到了极点,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铜砖上。
事实上,他本是接受了这个命运,可是叶春秋今日的一句‘无心之言’,令他又燃起了希望,可现在,恰恰是宁王的一句话,又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有多少人明白,这如天堂掉下地狱之感,是何等的痛苦!
朱厚照则是没有了耐心了,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不必多礼了,你的画很好,朕很喜欢,来人啊,给这位唐爱卿赐三十两银子吧,王叔,还有唐爱卿,你们且告退,朕有话和春秋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