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历来那些大修行者都是自以为是居多,天不怕地不怕是基本xing格,能被几句话吓到的,可能都是些小鱼小虾而已。
入观三ri之后,他的所有疑惑方才释然。
道观虽然简陋,在道观的后院,却有一个规格不低的鱼塘,塘中有鱼,都是些象征着富贵吉祥的红鲤。
木桥之上,张未成与顾小白并肩而立。
“知道我为什么要入道宗吗?”
顾小白没有料到张未成会首先发问,更没有料到,他竟然问了一个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
“不知道。”
张未成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赞赏道:“我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徐长青,也是这般的特立独行,也是像你一样的jing才绝艳。”
顾小白腼腆一笑,继续道:“我想我应该表示出谦虚之态才好,不过既然你说我是天才,也就基本上算是事实了。”
张未成并不理会他有些让人觉得有点矫情的表情,目光飘向不远处成群的红鲤,继续道:“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但我很好学。有一次我在私塾外面偷师论语,被一个有些心理扭曲的教书先生发现了,他把我抓进教室里面,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的手打的十分肿胀。我哭着回家,告诉了我的娘亲。当时娘亲问我,你想读书为了做什么?我说为了当官赚钱,大富大贵。”
张未成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不过那笑容有点凄凉:“当时娘亲又把我打了一顿,第一次告诉我,读书是为了明理,手持天子剑,斩尽天下恶人,除尽天下不平。”
顾小白听的出神,忙点头道:“嗯……这个理想非常伟大。”
“第二天,我娘为了让我上私塾,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可是还是不够。”于是我娘跑去私塾门口跪着求先生收留:“先生点了点钱,觉得太少,于是拒绝了我娘的要求。寒冬腊月,我娘就在私塾外面跪了一整天,感染了风寒。娘一文钱都不舍得花,只说还差一些就够我读书的学费了,没过多久便病重难医”张未成有些怅惘的回忆道:“我还记得我的娘亲去世的时候,仍然在告诉我,将来要做一个好人。呵呵……但是我一个孤儿凭什么做好人呢?”
“后来我沦落街头,在野狗口中夺食,尝尽辛酸苦楚。有一次,我得了寒热病,缩在一个角落里,极度绝望的等待死亡的到来。后来一个邋遢的道士出现,并且改变了我的一生。他说我天生的道心,如果我愿意拜他为师,他可以让我成为人上人。”张未成回忆道:“我哪里管是什么心,人在极度的绝望之中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然后我就成了玉谷子的大弟子,享尽权利带来的荣华富贵。但是这些年却越发的觉得空虚……因为我发现师傅杀了太多无辜的人。”
顾小白皱了皱眉头,这个故事并不见得非常动人,也不是什么微言大义,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稀松平常,却让他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所以你与他的道,也并非一致?”
“确切的说,是这样的。”张未成笑了笑道:“包括我所有的师弟在内,都只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我所关心的是,道宗玉谷一门在没了玉谷子之后该怎么办。”
顾小白与张未成相视一笑,这个故事周转了许久,最后这一句才落到实处。道宗内部的相互倾轧,相传甚广,也不是什么秘密。玉谷子死后,玉谷一门即将面临的,可能就是其他七门的蚕食和抢掠。张未成虽自信实力有之,但相比八大散人,恐怕相去甚远。此时若了结了二皇子xing命恰好给很多势力留下口实,正好兴师。若是此时任凭二皇子平安离去,恐怕又得罪了太子,如此掀起的暗涌将更加剧烈,所谓进退维谷,正是如此。
所以李泽玉与顾小白所面临之危局,要比这个局轻易的多。
“虽然难于选择,好像张先生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为何?”
张未成思考了片刻之后,目光停留在顾小白身上:“因为你,这两天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并非玄宗之人。”张未成目光忽然死死的盯住顾小白的双眼,片刻之后骤然一松,露出会心的笑意。
三ri前不杀,张未成不可能愚蠢到今天再下手,所以顾小白并不担心他有什么想法,只是浅浅一笑道:“连你都认为玄宗是一群蠢货,我又怎么会生出些许好感。”
“虽然还不清楚你的来历,但是我觉得你的来历不简单。能让一位皇子挺身在前,说明地位起码在二皇子心目中不低于他自己。”张未成顿了顿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从未听说过能有刀剑斩断天地元力,破道境之力,所以我赌你背后有一个可靠的力量,甚至能让我玉谷门存活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张未成有些怅惘的道:“我想做个……好人。”
顾小白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心情极好,用认真的语气道:“老张啊,前面的我都是半信半疑,不过最后一句……我信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道:“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不是二皇子的人啊?”
张未成笑了笑道:“将来未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