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文献史料证明,吐蕃王朝建立以前藏族就已经拥有历法。从上古藏族物候历中来看,吐蕃统一高原之前各地主要的历法有阴历成分也有阳历成分,《山南雅拉香波纺织老妇人之月算》与《象雄老人口算法》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品。
林轩的诊所中常备公历、农历、藏历这三种日历牌,对于汉族、藏族的各种节日都清晰地标注出来,绝不会错。
在他的记忆中,现在距离下一届“传大召”法会至少还有五个月之久。
“那么,你是菩萨托梦的‘东方智子’吗?”那老僧问。
林轩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到右面传来沉重的铁链拖地之声,锵锵啷啷,刺耳之极。
他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高一矮两名僧人并肩而来。两人的步伐大小、迈步频率完全保持一致,就如同被连杆套住的两个同步齿轮一样精确。
再走近些,林轩看清了,一条黑色的铁链穿过了两人的锁骨,又从肩窝向后透出,穿过两人的肩胛骨,然后锁在一起。铁链极长,多余的部分至少有四五米,全都拖在地上。
两人脸上毫无表情,五官木然,对于那铁链穿身带来的痛苦想必已经完全麻木了。
“你能猜到我们这一次的辩题是什么了吗?呵呵呵呵,你肯定猜不到,因为我们探究的是大雪山南坡朝阳、北坡背光的地理环境问题。两地与太阳光线的关系截然不同,但实测的温度却完全一样,这是为什么?难得不是被阳光晒到就温度高、晒不到就温度低吗?”那两人发出了声音,但嘴唇都没有动作,不知是由哪一个人发出的。
他们说的亦是尼泊尔语,声音艰涩,嘲哳难听。
“南坡距离太远近,北坡距离太阳远;南坡几乎每天承受十四小时的阳光照射,北坡一年四季晒不到一丝一毫阳光。这么明显的区别,却没有造成温度差异。你说,这该如何解释?”两人又说。
老僧回答:“这辩题并不有趣。”
两人同时说:“真正有哲理的辩题就是无趣的,所谓真理研究到极致,也是无趣的,不是吗?真理简化到极致,就是公式;公式简化到极致,就是定理;定理简化到极致,就是符号。所以,上古典籍上,多用符号来代表道理。古人的智慧比我们高很多,所以他们能用符号表达一切,而我们却不能。”
老僧与两人的对话,的确让林轩想到了“传大召”法会。
据他所知,祈祷诵经是传大召的主体活动,每天举行六次。早祷、午祷和晚祷为湿经,诵经时有小喇嘛怀抱茶壶或粥桶定时出场,替僧众倒茶或添肉粥。上午、下午、晚间三次集会称干经,没有茶水和食品供应,主要进行佛教哲理辩论。被称为“翁则钦波”的领经师是这些集会的总指挥,成千上万的僧人在他的率领下低吟高诵,声音像大海的波涛汹涌澎湃,具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神秘力量。大昭寺二楼平台上,挤满了来自西藏各地以及四川、青海、甘肃藏区甚至邻国的施主,他们不时向喇嘛群中抛掷用哈达包裹的钱币。另一些身份更高的施主则手举藏香直接进入诵经场地,亲手把布施呈递给法会主持。
传大召法会最引人入胜的一项活动是在大昭寺南侧曲松热广场进行的考格西的公开辩论。格西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最高学位,每年由三大寺提名16人入围,传大召法会上通过公开辩论排定名次。辩论由甘丹寺法台主持、各大寺庙方丈参加。在场所有的僧人都可以轮流向被考人发难,和他论辩经学。这种辩论声音抑扬顿挫很有音乐感,辅之以击掌、喊叫及不停地比画,更有长串的念珠随着手势飞舞,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