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的眼睛始终盯着爱娃,根本不去看巴彦宗夏,当然也不关心后者在干什么。
“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你会有很多异样的感觉,听到很多怪声,但不要怕,就把这些当作是噩梦。所有不愉快瞬间就会过去,你就会到达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记住,去到那个世界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借助那个空间洞悉世界的本真一面,提升自己的智慧,帮助所有人……”
巴彦宗夏的话不停地灌进雕像耳朵里,但却是一耳听、一耳冒,根本没留下什么,直到他突然感觉到后颈一凉、一痛。
“你干什么?你——对我干了什么?”雕像大叫,刹那间绝望到了极点,但也困惑到了极点,因为他看见了自己已经遭到斩首的身体。
那身体当然是他自己的——穿着德国军装,脚下是黑皮靴,腰间系着黑皮武装带,皮带上挂着棕色牛皮枪套,枪套里插着一支银色的手枪。关键是,那个身体的颈部以上空空如也,大好头颅已经失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脖颈。
他之所以能自下向上看到这一切,是因为他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
巴彦宗夏双手握着一把两尺长的藏刀站在侧面,保持着挥刀斩首的姿势,脸色紧张之极,肌肉紧绷凸起。
传说中,只要刽子手的刀够快,被斩首的人人头落地之后,还能看见、听见并开口说话。这一幕,如今在雕像身上重演了。
“好了,好了,好了……”巴彦宗夏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不看人头,只看着那被削断的脖颈。
“啪、啪、啪”三声枪响过后,雕像又听到了爱娃的尖叫声:“你干了什么?你对他干了什么?你杀了他,天哪,你杀了他!”
那三枪,全都贯穿了巴彦宗夏的额头,只留下一个凹陷的弹孔。
自从前线局势恶化后,爱娃一直在勤奋练枪,希望在大难临头时,能拥枪自保。这三枪一洞的技术,就是苦练的结果。
这就是柏林一战中雕像的全部记忆,作为已经被斩首的人,他无法记住更多。
他知道自己被斩首,随即想到:“我死了,要下地狱去了。哈哈,原来巴彦宗夏是在骗我,根本不是救我走。也罢,集中营里死了那么多平民、诺曼底战场上死了那么多士兵,一切祸患的起源都在于我。我死,那些罪孽就一笔勾销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遭到全球正义之士唾弃的大独裁者终于良心发现,承认了自己曾经犯下的滔天大罪。
这故事竟然离奇到了这种地步,出现在总理府地下室里的一具藏僧尸体竟然引出了如此复杂的情节,令林轩也听得入了神。
那么,他梳理故事的主干,就得到了这样的内容:巴彦宗夏要带走雕像,但雕像不从,愿意与爱娃同生共死。爱娃以死相逼,要雕像走,雕像只好就范。巴彦宗夏将雕像斩首,大惊之下的爱娃开枪,射杀了巴彦宗夏。但是,雕像、爱娃最终还是以一种神秘方式离开了地下室,到达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现在,林轩能够肯定,地下室内自杀、焚毁的两具尸体绝对不是纳粹元首和爱娃,而是另外的两个人。
虽然苏联克格勃将地下室骸骨奉为无价之宝,但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小把戏而已。
“我以为自己死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七彩光环构成的门。我无法行动,但那道门自动向我套过来。过了那道门,我感到自己又拥有了完整的身体,并且乘上了一架高速飞机,直线飞行,直到来了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这里是天堂或者地狱,不知道渴也不知道饿,浑浑噩噩地活着。自始至终,我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见到爱娃,只要她好,我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无所谓。”雕像恳切地说。
林轩禁不住苦笑:“世间的意外真是太多了,我猜巴彦宗夏要带你走的必然程序就是斩首,但爱娃杀了他,中止了程序,所以你才被抛落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空间里。人算不如天算,天要你如此,谁也帮不了你。”
雕像点头:“以斩首来作法,这种手段真的是不多见呢。”
试想一下,如果当时巴彦宗夏先把作法的过程告诉雕像,双方达成共识后再开始,其结果肯定比冒然行事要好很多。
至此,柏林一战的事情并没讲透彻,其中还是存有疑点,比如巴彦宗夏究竟要带元首去哪里?带走元首的价值何在?爱娃是如何消失的?巴彦宗夏既然被称为‘大天师’,难道会死于三颗普普通通的手枪子弹吗?
最后一点尤为重要,在现代化的特种部队里,几乎人人都明了人体是存在很多“洞”的,如果瞄准这些“洞”来射击,就只会穿透表皮,不会伤及脏器、骨骼、筋络。在一个成年人身上,这样的“洞”至少有十几处。
这就更加说明,大天师巴彦宗夏是可以躲过那些子弹的,即便中弹,也不会当场立毙。
林轩已经下了决心,一旦爱娃回来,绝不放过探明一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