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大人物叹了口气,“在他的绘画技艺即将由大师级突飞猛进到神来之笔的关键时刻,一个最不该出现的女人光临扎什伦布寺,轻易地毁掉了冰秋寒的未来。他竟然抛下一切,突然离去了。我曾计划过,由冰秋寒担纲,培养更多擅于绘制唐卡的艺术家,把这种藏地的古老艺术传承下去,而不是任由它如象雄王朝、古格银眼一样毫无征兆地断崖式消失,令后人无法追寻。他一走,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寻找传说中《xi zang镇魔图》的事也仓猝搁浅。我看到你,当年对冰秋寒的那种惜才之心又浮起来了,所以才带你回去看一些东西。放心,我依然不会勉强你,看过那些东西后,就让白摩诃送你回来。不过我想,你一定会被我讲的故事吸引住,思想境界发生天崩地裂般的***……”
对于大人物讲的这些,关文很感兴趣。如果大人物能让他的画艺突飞猛进,成为与冰秋寒相提并论的高手,他就能毫不费力地画出宝铃的内心世界了。
“关文,你又分神了,在想什么?”大人物jing觉地问。
关文摇头:“没事,没想什么。”
在他心里,宝铃是渺远而美丽的,只可远观,不能近玩。
“我看不到你的心,但我能看到你的眼神。”大人物说。
“什么?“关文收回心思。
大人物向前探身,盯着关文的脸:“那种眼神,我也曾在冰秋寒眼中看到过。年轻人,如果你被**所迷,那么探索唐卡艺术至高境界的路就被割断了。任何艺术形式,如果不能做到专注、专一地去浸yin研究,最终必定一无所成。”
他已经很老了,但眼光依旧犀利,仿佛一把刚刚磨砺一新的手术刀,轻易就将关文的心剖析得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之下,关文有一种即将窒息的窘迫感:“对不起,我的确分心了。在今天进入扎什伦布寺之前,我正在帮一位朋友画她的梦境。其实,我知道自己画艺中有相当严重的缺陷,如果前辈能不吝赐教,使我突破创作瓶颈,我将感激不尽。”
大人物灰白的眉挑了挑,嘴角下垂,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苦笑:“能不能突破完全在你,我只是引路的那盏灯。至于脚下的路怎么走,不是完全在你吗?”
关文点点头,深深叹息:“没错。不过,我会很努力的。一年前,我从山东济南来到扎什伦布寺,心里的唯一愿望就是提高绘画的水平,从未有过其它方面的任何奢望。”
在他们的谈话过程中,车子已经进了拉萨市的外环路。
大人物沉声吩咐司机:“去九号院。”
车子在布达拉宫南面的一条街向左拐,向前走了一阵,进了一个有着四名保安、四名僧人肃立把门的大院。
“到了,跟我来吧。”大人物说。
司机开门,大人物下车,带着关文走向北面的一幢两层小楼。
“告诉大家,各归其位,保持隐忍克制,不要跟任何五国十二寺的人发生冲突。佛法的事要用佛法的途径解决,而不是打打杀杀。”到了门口,他又回身向跟随的白摩诃低声吩咐。
进了这个院子,大人物身上不自觉地就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孤傲气质,如同一代君王,行走于自己的王宫一般。
白摩诃躬身退去,楼内楼外一片寂静,只剩头顶微风拂过树叶的飒飒声。
“我要带你去看的,是……”大人物突然停步,摇晃了几下,身子倚在门框上。只隔了几秒钟,大人物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门口台阶下的草地。
关文急忙取出纸巾,递到大人物手里。
“我没事,我……没事,天鹫大师带来的是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缅甸五国十二大寺最高明的智者,我用六字大明咒对抗尼泊尔神沙大师的狮吼功,用力过度,已经受了内伤。我想最大限度地折服他们,可是……没能完全成功……”大人物擦掉了唇边的血,脸se晦暗,像是蒙上了一层尘灰。
回忆起大殿内黑暗中的那场恶战,关文不禁心有余悸。如果没有白摩诃的保护,自己恐怕已经倒在飞刀与暗箭之下了。他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场战争中来,想要脱身,已经难上加难。
“他们说的大宝藏真的存在吗?”关文问。
藏地民间多有传言,即使是殿堂仅有三间、僧人仅有三个、占地仅有三丈见方的最贫穷寺庙,地底也可能埋有宝藏。因为按照古代藏族人的民俗习惯,人在临死之前,会把毕生珍藏的最贵重物品捐给寺庙,以表达自己对神佛的敬仰,渴望用这种达到极致的奉献行为感动神佛,转世来生有个好的归宿。寺庙方面,则大多修建口小肚子大的地窖式藏宝库,形如储蓄罐,入口狭窄到半尺见方,只能将宝藏投进去而无法攫取出来。久而久之,藏宝库内究竟有多少金银珠宝,永远都没人知道。
虽然这样问,关文对宝藏没有丝毫的觊觎,他只是在感叹天鹫大师等人被宝藏迷惑,身为智者,却做出了种种不智之事。
“有吗?没有吗?”大人物摇头叹息,“一切都是传言,皆不可信。相较于大宝藏,我更急于知道,大智者究竟在哪里?不过我带你到这里来,是要你认识‘瓦岗寨三千伏魔师’的遗物。世人只知道大唐文成公主、吐蕃王松赞干布、尼泊尔尺尊公主联手镇杀魔女的故事,xi zang正史和野史中,却鲜有提及伏魔师的段落——”大人物勉强支撑着边走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