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从炎城到巫山用掉了五天的时间，路上，剑公子有说有笑，似乎完全恢复了过来。有的时侯，他还会有兴致跟林君玄说些修道上的事情。偶尔还会逗弄一下雪狐。

天气越来越冷，路过巫山镇的时侯，一行人歇了会儿脚，补充了一些干粮，又买了一些厚衣，这才继续向巫山而去。

巫山云雾遮绕，在‘立冬’时分，山上的雾气要更重。传说中，巫山是远古时，两位相爱的大神通者所化，凡是相爱的人到巫山祷求一翻，必会得大神通者祝福。

“停车！”车行到巫山脚下，剑公子突然出声道。

“是，公子！”车夫恭敬道，马车停稳后，剑公子披了一件青色大衣，接过琴盒，便从马车上走了下去。身后，林君玄抱着雪狐跟着走下。马车外，风吹在脸上湿湿的，林君玄伸出手掌，只见点点如丝细雨飘落手上。

“啊呜！”雪狐缩在林君玄怀中，发出一阵叫声，抖了抖身子，缩成了一团。林君玄纵目望去，只见方圆数里之内都是弥漫的雾气和莽莽的群山，细雨和冷风飘飘洒洒，风中飘荡着一种瑟瑟的凉意。

“山上冷，公子千万别在山上待得太久啊，小心着凉，”马夫的叫声将林君玄惊醒过来，只见马车前方，剑公子披着一件大衣，迎着冷风向着山上而去，那白色的绦带、绾巾在风中猎猎舞动，眨眼间消失在了一丛树影后。林君玄心中一动，赶快向前走去。

“小公子，我这里有一盆炭火，待会儿两位公子上了山后，便点了这盆燃火吧，免得着凉。”当林君玄经过马车头时，一把被车夫拉住了，一脸劳碌色的车夫将一个破旧的铁盆递给了林君玄，铁盆里放了一盆木盆，还有两块火石。

车夫们常年行走天下，知道什么季节该准备什么，这种火盆、炭火乃是必盆的。在车夫眼中，林君玄和剑公子都是弱不禁风的书生，这种冷天最易着凉。这几日，剑公子出手大方，为人也和善，老车夫便想着用这盆炭火来投桃报李。

林君玄本来想拒绝，不过目光掠过马车底座还挂着一个铁盆，也就没拒绝了：“大叔，谢谢你。”

说罢，接过这盆炭火向林中小径走去。道路崎岖，布满碎石。剑公子早已不见了身影，林君玄也无法飞腾掠空，只能沿着小径向山上行去。

大约半山腰的时侯，一阵‘铮铮’的琴音从山上传来，那琴声与剑公子所奏曲子完全不一样，琴声中透露一种迷茫和感伤。

林君玄循着琴声快步向山上行去，不一会儿，终于隐约可以见到一座亭子立于枫林之中。

“他在亭子里奏琴！”林君玄加快了步伐，刚刚走出十多步，那山中落下的琴音一变，变得非常缭乱，嘈杂，似乎琴主人此时异常的烦乱。

沿着小路绕了个弯，林君玄见到剑公子正坐在石亭护栏上，双手连抚，他的眼睛望着前方，并无焦聚。

“剑公子！——”林君玄叫道。

“啪！——”

几乎是在林君玄叫出声的同时，剑公子十指下，一根琴弦应声而断，断裂的两截弦丝高高翘起，在空中嗡嗡颤动。

“公子？”林君玄大步走了过去，剑公子一向镇定，古琴乃是他珍爱之物，如今连琴弦都断了，足见其内心之乱。

“嘀哒！”走入亭中，一声轻微的声响传来，林君玄低头看去，才发现剑公子食指已被琴弦割裂，一滴殷红的血水从口子中滴落下来。

“啊！你的手……”

剑公子叹息一声，回过神来，伸手一拂，那断口便收住了。他的目光依旧望着前方茫茫的雾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这样子的剑公子，林君玄觉得自已真的应该说些什么了：“我对感情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知道，你若是喜欢她，便应该告诉她；若是担心她，就应该去找她；若是恨她，便应该离开她，一味胡乱猜测，是没有用的！”

亭子中静悄悄的，只余冷风从亭柱间绕过的呜呜声，巫山上细雨纷纷，剑公子沉默良久，慢慢抬起头来，喃喃道：“巫山，是我和她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林君玄心中微震，知道自已终于猜对了。

“……我们本来是约定在炎城的香风客栈见面，她说一定会来，但我等了很久……”

林君玄默然，他只能听着，此时此刻，做为一个听客是他所能尽的最大努力。林君玄虽然想帮忙，但剑公子却并没有诉说下去的欲望。

“呵呵，你还小，我跟你说这个什么。”剑公子自嘲的笑笑，回过神来，目光掠过林君玄手中的炭火，笑道：“你带来了炭火，生起来吧。看你怀中的雪狐，都冻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