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娘放下小蛇,转身去房间里取了个药箱背在身上,就老成地走了出来,道:“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跟你们走一趟就是,但我绝不是为了什么夜宵点心!”
叶宋认真地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门外备了马车,天气分外湿寒,临走前百里明姝又送来两件有大大兜帽的披风,叶宋和英姑娘一人披一件。她想得十分周到,道:“出入宫廷,也需得谨慎一些才好。”
归已有通行令,驾着马车直直入宫,宫中侍卫无人敢阻拦。马车到了苏若清的内宫门前才停下。叶宋和英姑娘戴着兜帽,遮住了脸,从马车里跳下,由归已引着进去。
尽管他们行事低调,但还是耳目众多,逃不过别人的眼线。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如意宫里。瑞香匆匆忙忙跑来告诉李如意:“娘娘,归已大统领把叶家二小姐叶宋带进宫里来了,同时还带了一个面生的小姑娘。”
李如意坐在妆镜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上妆,闻言并没有丝毫的着急或者是愤怒,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本宫知道了。”
瑞香迟疑道:“娘娘……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李如意道:“看是自然要去看的,只不过还不是时候。皇上心里有结,只有叶宋那个贱人才能解,本宫不能为了争一时之气而使皇上龙体有损。就让她去吧。”
瑞香退居一边,道:“是,奴婢知道了。”
叶宋走进苏若清的寝宫,拂下了兜帽,一眼便看见苏若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四周的纱灯,灯火柔和而朦胧,映照得他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她走到苏若清的床边,低头看他,才几天时间不见,就又瘦了一圈,且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睫毛浓密弯长,在下眼睑上投下扇影重重。叶宋心想,他会不会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忽然就睁开了双眼,眸色明澈清浅。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便声音里透着些急色和不耐,对英姑娘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帮他看看。”
尽管英姑娘心不甘情不愿,既然来都来了,她还是放下药箱,坐到苏若清床前,也不顾及什么宫廷之礼,直接拿了苏若清的手腕就帮他把脉,又习惯性地翻了翻苏若清的眼皮,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边取出自己治病救人的那行头,一边嘴上不客气道:“自作孽不可活,要是他愿意喝药的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严重。”她看都没看苏若清的手臂,就无所不知,道,“把他手臂上的布带拆了,人都烧成这样了,伤口又怎会痊愈。”
英姑娘动作忒快,继上次把苏静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之后,她在将军府里又接二连三地医治过不少府里的下人,越来越熟稔,皆是药到病除十分厉害。如今她已经可能淡定地处理病人的病情,于是乎一点也不耽搁地给苏若清施了几针,又开了一个方子。一边重新帮苏若清的处理手臂上的伤,一边道:“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一日喝三次,喝个两三天就可以痊愈了。”说着很快就把苏若清的手臂处理好了,“只不过这第一剂药要在我给他施针后半个时辰之内服用,这药一次就需得熬两个时辰,怕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是怎样?”归已问。
英姑娘拍拍手站起来,睨他一眼,道:“不怎样,就是头部受冷中风而已。”归已面色一顿,她便转身去自己的药箱里翻翻找找,咕哝着又道,“看你们这么着急,只好先用我自己亲手炼制的药丸救一下急了,只不过这药很贵的,两颗约莫得一百两银子吧,归已大哥,一会儿我能去你们皇宫的账房里结账不?”
归已道:“皇上没醒,我不能做主,但等皇上醒了我会向皇上禀报,皇上不是小气一百两银子之人,你尽可放心。”
英姑娘掂了掂桌上的一壶水,还是热的,便翻过茶杯倒了一杯,把两粒药丸放进水中,药丸一下子便散开,一杯水变成了浓浓的黑色,她还伸着手指进去搅了搅,含进嘴里尝了尝味道,道:“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等他醒了之后可能就不止一百两了。”
归已抽搐了一下眼皮,道:“知道了,少不了你的。”
英姑娘便把茶杯递给叶宋,道:“叶姐姐,你现在喂他喝药吧,要是他还不肯喝,就是灵丹妙药送他面前,他也好不了。”
叶宋接了过来,只看了看,觉得气味又苦又难闻,拿了勺子舀了一勺送到苏若清嘴巴边,果真毫无反应。她连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一滴滴药渍从苏若清嘴角滑下,每滑落一次英姑娘就在一旁叹道:“一勺可是一两银子啊,这皇家的人也忒浪费了一些。”
叶宋抿了抿唇,忽而俯下头去靠近苏若清,他的呼吸很轻,温温凉凉的,叶宋鼻尖与他的轻轻错开,一股子疼痛从心底升起,塞住了喉咙。她撇了撇头,唇擦过苏若清的耳际,似情人间的呢喃,浅浅地温柔地道:“若清,我来了。”
下一刻,在英姑娘的抗议惊叫下,叶宋咬牙喝了一口那奇苦无比的药,俯头就贴在了苏若清的嘴唇上。熟悉的触感和温度,熨帖着两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