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敢策马在林中穿行,霍去病驱马上前,与他并骑而行,主动道:“可有所斩获?”
李敢道:“只射杀了一头鹿。”
“不错。”霍去病顿了顿,道:“上次的事,你莫放在心上。”
李敢不可思议的转头看他,道:“你这是……在向我致歉吗?”
霍去病默然无语,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李敢冷笑道:“骠骑将军连道歉都是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教人佩服。”
霍去病被他的态度激起薄怒,道:“李敢,莫要咄咄逼人。”
李敢收了笑,面无表情道:“你不必对我心怀歉意,倒是我,要求你原谅。”
霍去病以为他有所缓和,便道:“不必了。”
李敢道:“你先听我说完,若还能说出‘不必’二字,我便能将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霍去病不知他此言何意,没有作声。
李敢道:“那日你走了之后,陛下召我进宫议事。事毕,陛下又同我提起漯阴侯病重一事,我遥想起当年同骠骑将军一同前去受降,又于归途中在狄道偶遇故人,便同陛下略微提了几句。”
霍去病听到这里,脸色已是大变。
李敢视若无睹,继续漫不经心道:“谁知陛下听了,竟变了脸色,当即命人前往狄道,定要将那故人带回宫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现在估计快到长安了。你与那位故人应该也许久未见了吧?或许过两日便能见到了。中秋将近,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吃杯桂花酒,骠骑将军意下如何?”
霍去病目眦欲裂,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显是怒到了极处。
李敢将他此刻形容看在眼中,心里蓦然生出扭曲的愉悦来,嗤笑一声,丢下霍去病策马走了。
霍去病双目猩红,望着李敢的背影,杀欲横生。
他伸手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继而挽弓搭箭,一气呵成,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李敢激射而出。
霍去病的箭法是毋庸置疑的。
利箭穿胸而过,李敢立时毙命,摔下马去。
恰有兵士巡猎至此,将来龙去脉尽收眼底,吓得面无人色,狂奔而去。
未几,武帝策马而来。
刘彻与霍去病对视片刻,虽未有只言片语的交流,但各自心知肚明。
刘彻收回视线,高声道:“关内侯李敢,在秋猎途中被一头野鹿挑中要害而死。传朕旨意,厚殓关内侯!”
众人应是,刘彻拂袖而去。
霍去病跪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仿佛失了魂魄。
秋风穿梭林间,无边落木萧萧而下,落了他一身。
霍去病恍然想起那年冬天,他与韩臻并肩立在枇杷树下,雪白的枇杷花落了满头,韩臻牵着他的手,道:“我们这样也算是执手到白头了。”
霍去病跪在萧瑟秋风里,倏然落下两行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