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靠近了一步:“环儿……”
贾环只当他仍在央求方才的事,懒懒道:“我看见他就讨厌,连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恶心,为什么要去探他?”
薛宝钗脚步一顿,这说的……难道是她哥哥吗?
“他的病总是因你我而起的,环儿,你便去一次吧,不然他总好不了……”贾宝玉道:“总要你去解了他的心结才好。”
贾环淡淡道:“他自己心虚,和我有什么相干?”
贾宝玉道:“你就当帮哥哥这一次,大不了等他好了,我再不见他,便是在学堂遇到了,我也不同他说话可好?”
贾环冷冷道:“你见不见谁,和我有什么相干?再说,你们两家原是亲戚,若是因为我不再说话,不知道有多少脏水要泼到我头上呢!”
薛宝钗心中更是笃定,学堂中上学的,大多是贾家的族人,算不上亲戚二字,便是有那么几个外姓之人,能和贾宝玉称得上正经亲戚的却没有几个,又在家养病的,除了薛蟠还有何人?
贾宝玉道:“什么‘你们’两家,我和你不是一样的吗?应该是咱们两家才是。“
贾环冷哼一声道:“这样的亲戚,我可高攀不起。”将瓷盘塞回到贾宝玉手里,转身便走。路过薛宝钗身边时,淡淡叫了声“宝姐姐”,便从她身边越过。
贾宝玉将瓷盘顺手搁在石桌上,跟在贾环后面解释道:“你既不喜欢他们家,我以后也远着他们就是了,不要因为外人,反伤了我们自家兄弟的和气……”临路过薛宝钗身边时,点头招呼一声,丝毫没注意到薛宝钗苍白的脸色,急匆匆的追在贾环身后。
莺儿呆呆道:“宝二爷家的亲戚,环三爷却说高攀不起的……难道是咱们家吗?”
薛宝钗愣愣无语。
贾环一直走过两条长廊才停下,转身对跟着他的贾宝玉道:“那秦钟哪里是被我吓到的,分明是被他姐姐吓到了,我去说又有什么用?”
贾宝玉方才因他说听到秦钟的名字便觉得恶心,便绝口不提他的名字,现在见他主动说起,便道:“可是……那诗总是你念的,鲸卿现在吓得连命都没了半条,人命关天,你若不去看看,他要是死了,你岂不是会心中不安?”
贾环正要答话,却听一旁有人接口道:“什么人命关天?”
贾宝玉一听声音便虎了一跳,恭恭敬敬站住,道:“父亲。”原来正是下了衙的贾政回来了。
听到贾政动问,贾宝玉呐呐道:“没什么……”
却听贾环开口道:“是小蓉媳妇的弟弟秦钟,那日……”贾宝玉急的只跳脚,趁着贾政看向贾环的时机对贾环又是瞪眼又是抹脖子,这件事要是让贾政知道了,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却听贾环道:“那日我们去送小蓉媳妇,晚上歇在馒头庵里,那秦钟半夜和庙里的小尼姑偷情,嗯嗯啊啊的吵的我睡不着觉,就念了首诗来吓唬他,谁知道……听二哥说,都要吓出人命了呢。”
贾政一听小蓉媳妇四个字便皱了眉,一个孙辈媳妇的葬礼,办的这般奢侈,委实让人侧目,等听到她弟弟竟在送殡的晚上和里面的姑子偷情,更是不悦,贾宝玉整日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如何能学好?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贾宝玉大气也不敢出。
等贾环说完,贾政道:“你念的什么诗,怎么把人吓人这样?”
贾环老老实实念了一遍,贾政皱眉道:“你便是要念诗,只检那礼义廉耻的出来念念便是了,怎的念那鬼气森森的东西?”
贾环道:“那时厌烦的很了,便只想着吓唬吓唬他们……何况,我会念的诗又不多……”
贾政想到他在寺里长大,能识字已经是万幸了,神色略缓了缓道:“既然知道不足,便要好好研读。既然人命关天,你便去探他一探吧,若是万一有什么不幸,你也无需自责,也是他对亡人不敬,该有此报。”
贾宝玉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敢开口,贾环却道:“我不去,我不喜欢他。”
贾政沉声道:“环儿!此人虽人品不端,但人命关天,焉能轻忽?还不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