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啊,叫‘延医难’。”张居正苦笑道:“不瞒您说,裕王妃有些抱恙,非得李大夫给瞧瞧不行。”说
道:“要不,您帮着问问?”
“裕王对在下有恩典,太岳兄对在下有隆情,”沈默轻声道:“帮忙肯定是没话说的……只是这李先生脾气有点怪,不是他愿意的,谁都得一鼻子灰。”
“你不是请来了么?”张居正微笑道:“如法炮制不就行了?”
“不瞒你说,十五万两银子的赈灾粮食和药物才请动的,”沈默苦笑道:“我岳父的家底都要掏空了。”这件事本就不可能瞒人,所以他干脆直说。
张居正有些头晕道:“王爷连个零头也出不起,江南富豪可真厉害。”
这时里面传来时珍的声音道:“你们家王爷找我干什么,在下心知肚明,请你转告他,那件事除了要养要治,还得积阴德……现在天暖和了,疫情随时可能爆发,到时候死上几十上百万人,这笔账可要记到他头上了!”
“你……”张居正不悦,但很快压住情绪道:“那先生要怎么办?”
“把我用最短间送回陕西去,等把瘟疫防住了,我自然会回来。”李时珍在屋里道。
“要多长时间?”张居正问。
“最三个月。”
攥拳寻思半晌,张居正一跺脚道:“好,回去就请示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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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将张居正送到门口,本;与他挥手作别,却被张居正一拉衣袖道:“咱们聊聊。”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默点点头,便跟他漫步在空寂无声的雨巷中。
两人各自撑着伞走了一段,张居正才开口道:“你要小心了。
”
“有什么不妥吗?”望着青石板上绽放的一朵朵水花,沈默轻声问道。
“陛下将你会试夺魁的文章,下发给内阁、六部、九卿,科道言官,命他们各自就此上书。”张居正轻笑道:“恭喜你啊,还没考完科举,就名动九卿了。”
沈默微微挠头道:“其实我是无辜的……”
“不见得吧?”张居正笑笑道:“要真是无辜,干嘛写那篇文章呢?我看你就是想要,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一时彼一时。”沈默坦诚道:“我现在的斗志急转直下,不希望惹事。”经过与若菡的生离死别,他的人生观难免发生了一些变化。
“晚了。”张居正朗声笑道:“吏部尚书李默,新任礼部尚书赵贞吉,已经放出话来,要教训你这个‘无知狂吠’的小子。”
“赵贞吉?”沈默吃惊道:“他不是在南京么?”
“十天前进的京,”张居正道:“华亭公一身兼着内阁和礼部,担子太重了,便举荐赵部堂分担下礼部的差事。”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冤家路窄哩。’沈默暗暗皱眉,他知道张居正和徐阶他们是一路的,所以有抱怨也不表露出来。
张居正以为他怕了,击掌为他鼓劲道:“现在大明的财政,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这次地震更是雪上加霜,听说有地方的赋税已经征到嘉靖四十年以后了,如果再不想法子,真不知道明后年怎么过下去?现在你提的法子切实可行,就是我大明的生财大道!”
春雨中,一位俊彦慷慨陈词道:“语曰:‘日中必,操刀必割’,我辈青年当有三份侠气,七分胆气,毅然以天下为己任!岂能委顺以俟时乎?况今荣进之路,险于棘,恶直丑正,实繁有徒。若是学那些官僚们‘内抱不群,外欲浑迹’,将以俟时,不亦难乎?何若披心腹,见情素,伸独断之明计,捐流俗之顾虑,慨然一搏动天颜?”说着朝他一抱拳道:“拙言兄,让我们与那些腐朽昏辈战一场吧!吾必与汝并肩奋战到底!”
沈默打量着这位热血青年,心说:‘今年愤青特别多,怎么又遇见一个?’但他也知道,既然已经引起风波,再退缩就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了,只好苦笑道:“太岳兄,让我们一起去逆天吧。”
雨中北京城,两个傻瓜在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