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崎祥吾的动作仿佛停滞了有一个世纪，可这会儿真的有脾气也变得没脾气了，用着身影笨拙的动作把小凑嘉禾扶着坐了起来，还意外细心地知道太她背后垫个枕头，这才好好地喂她喝了回水。

小凑嘉禾干得快冒烟的喉咙终于得到了缓解，她看向边上正特不自然杵着的大魔王，或许是因为他之前幼稚愚蠢的暴力行径，又或许是因为是他招惹了不良间接害她受了伤，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已经打心眼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他的气了，或许是他急着来救她的姿态太过英勇帅气，又或许是刚才他喂她喝水时那小小的温柔。

“喂，灰崎祥吾。”她叫了他的名字。

“啊？”他不解地向她挑起一边的眉毛。

“过来。”她向他勾勾手指头。

不明就里的灰崎祥吾犹豫着弯腰向她靠近，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被她狠狠地拧了把鼻子，又急又疼的让他原地跳脚：“喂！你干嘛！！！”

她咧嘴笑了笑，可没有忘记这档事：“这样就扯平啦。”

“……”他怔了怔，但因为这么一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摸着自己还在疼的鼻梁，拿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服了你了。”

这之后，两个人都没再提之前发生的事。

灰崎祥吾干脆卧倒在小凑嘉禾边上暂无病患使用的空床上，他其实并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同样缠着绷带贴了纱布，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好在都是些皮外伤，用他自己的话来讲这点伤根本不痛不痒。

“不过说起来，我这会儿也没有觉得多疼了，真是奇怪。”她不敢多碰自己的伤口，但确实没有了那种自己快完蛋了的感觉。

“因为黑川的刀不是直接捅进来的，而是蹭着划伤了你的腹部，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并没有伤到内脏，不过口子长了点，所以还是缝了几针，现在不疼是因为麻药效果还没有彻底散掉吧。”

“什么？！那我肚子上是不是跟长了条蜈蚣似的那么难看？！”

“……你的关注点。”

“女孩子的关注点当然是这个，我的阳光沙滩比基尼是要成为传说了吗？！”结果她说话太用力，一下又扯动了伤口，终于让她回忆起了那要死要活的疼痛，“……疼疼疼。”

“喂！你没事吧？！”

“嘶……没事了，就那么一下子。”她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行。

看到这样的小凑嘉禾，他算是彻底相信了医生关于她没事了的话。当然，前提是她能稍微太平一阵。

他叹了口气，极度无语地又补了句：“……人类在发展，医学在进步。”

她愣了下，但好在还听得懂话里的意思，轻捂着肚子有些尴尬地往被子里躲了躲：“哦……那就好、那就好。”

灰崎祥吾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真是又一次输给了小凑嘉禾，但仍用那种没好气的语气继续说道：“所以你放心吧，过一阵就能拆线了，这方面我还是有很多经验……而且比基尼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穿的，还阳光沙滩的，你以为你那种干瘪的身材会很好看吗？我告诉你，也就……”

他侧头想要继续说，但看到的是小凑嘉禾安安静静闭着双眼的样子，后面的话便跟着断在了嘴边。

难怪刚才没有咋咋呼呼地怼他。

他松开了紧蹙的眉头，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细细地打量着她睡着的样子，然后听到了她睡梦里迷糊地说着话——

“……混蛋大魔王，我绝对要把你的鼻子拧下来。”

“………………”

他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自己鼻子是哪儿碍着她了。

稍安静了会儿，她抱着被子的双手收紧后又说了句：“……谢谢，那个时候来救我。”

灰崎祥吾微低头，轻声回应道：“……嗯。”

“还有……对不起。”

他一愣，再次抬头看向一米之外另张病床上的小凑嘉禾，她看起来已经完全睡着了，此刻正平稳有规律地呼吸着，与那天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截然不同。

“笨蛋，对不起什么啊。”

你还能好好地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

——“对不起，灰崎祥吾。无论说多少次都好，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只想把你当成哥哥。”

耳边仿佛又出现了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得刺耳，刺得他连眼睛都跟着酸了。

“啊……我听见了。”

灰崎祥吾收回了看着她的视线，后脑勺枕回到双手上，微仰起下巴睁开半掩的眸子，然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那白色主调格外冰冷的天花板，就好像那是件多么重要的事一样。

许久许久……

他喉结微动，有些话是用尽全力才从嘴里挤出的，就好像是要再说给自己听一遍似的重复道——

“我真的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