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避开兰岚咄咄逼人的目光，低下头，这个动作在他自己看来就算点头承认了。

兰岚轻笑一声，知道白桦一向不惯表达情感，她一副大姐大照顾小弟弟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呢，女孩自然是喜欢浪漫的，但有时候直接的表白却更具杀伤力，尤其是她对你也有意思的时候。”她脸色微微一沉，用力地说：“你千万别犹犹豫豫的，女孩子最受不了暧昧不明，忽冷忽热。”

“我，到底要做什么？”

“表白啊，告诉她你的感觉就好了，直接四个字——‘我喜欢你’也行啊！”

白桦眉毛扭动起来，表示深切的怀疑。

兰岚眼睛一大，“哦”一声，“场合很重要。你要选一个神圣的地方，大声告诉她，‘我黑凤梨’！”

“黑凤梨？神圣的地方？”

兰岚“嗯”一声，为了增强说服力还煞有介事地用力点头，又不屑地说：“黑凤梨就是喜欢你的意思，你也太落伍了！”

白桦也不计较了，只是问：“什么地方是神圣的地方？”

“你自己想去啊，你觉得什么地方最神圣呢？”

白桦陷入沉思。这些天没有打球时脑海里时不时就跳出韩璐冰的倩影，或俏皮或清冷，但都让他觉得温暖，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惯有的淡淡的清香气息。上课时总是借故有意无意地将视线往韩璐冰的方向移动，每次都淡淡地掠过，没有一秒的停留，好像毫不留恋，偶尔发现韩璐冰的视线似乎在这个方向便机敏地避开视线的交接，将目光放射到空旷的背景里，使她的形象在眼中模糊，使人无法发现他是看她。

等白桦迷迷糊糊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时兰岚已经不在身边，他感觉到一些凉意，披上外套，裹住自己，往宿舍走去。

白桦洗完澡后韩晓晓才推门回来，眉宇间流露出忍耐着的悲伤。白桦一吓，忙道：“你没事吧？”

韩晓晓缓缓摇摇头。

“你爸爸妈妈呢？”

“回去了。”韩晓晓目光空洞涣散，说话很慢，嗓音沙哑。

白桦心里一疼，“今天，今天你只是手感不好而已。”

韩晓晓摇着头，“别说了。”拿了浴巾，努力收紧眼睛周围的肌肉，匆匆进了浴室，关上门。

白桦暗叹一声，今天观众要求换下韩晓晓的喧哗喊声他们都听到了，韩晓晓的能力是强悍的，但出场时间少，观众不够了解他，而他今天的确打得不好——偏偏是今天。作为一个射手，总会有低迷的时刻，或许是因为父母到场观赛令他紧张或是兴奋，他本想打得更出色，打得更卖力，结果却不如人意。

韩晓晓仰着头，热水迎面浇下，分不清泪分不清水。他的心痛极了，比心脏病发作更疼十倍，百倍。

他听到母亲苍白的恳请，“妈妈不是要强迫你，只是请求你，请求你认真思考一下，篮球也许不再适合你了……”

他听到父亲黯然的叹息，目光中透着深沉的悲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露出鼓励的笑容拥抱他。

“啊！啊！啊！”韩晓晓忽然大叫三声，连打三拳，结结实实地打在结结实实的墙壁上，打得水花四溅，打得剧痛攻心，却“呵呵”地笑着，泪水滚烫。

白桦蹑手蹑脚地趴着浴室门听，听到韩晓晓大叫，神色大变，大力擂门，“晓晓，晓晓，快开门，开门啊。”

韩晓晓打开门，肩上披着浴巾，神色冷静深沉，右手垂着身侧发抖，手指关节皮开肉绽，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