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巧立名目的公开克扣还是小头。若是军饷真的半数被侵吞,便有三百一十万贯不知所得”,…
还有每年拨付的粮秣军械甲具车马等,如果半数折卖的话,至少可以得钱二百万贯……。
再加上军队开设脚店、放高利贷、回易私茶,贩卖私盐、酿酒出售,甚至利用军船开展海上贸易……几乎垄断了两广的暴利行业。
最保守估计,每年也有五百万贯以上的收广、。
足足一千万贯!相当于大宋六分之一的财政收入,却从来不见账册,不知所踪,这里面隐藏了多少黑幕,会牵扯到多少人,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仅限于这样的推测和权限内调查,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异动,他也不会遇到危险。但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这种程度的调查报告,不会造成任何波澜,想要触动高层,就必须拿出硬菜来!
陈希亮是有办法的,他主动承担起了别人推之不及的工作带人收碱城中的死尸。这个年代岭南瘴气严重,溃军中又不少人身上带伤,受限于医疗条件,每天都有一些人死掉。这么热的天气,必须马上收敛下葬,不然会引起瘟疫。
在清点死者遗物时,陈希亮连片字都不放过,只要是带字的,就一定会仔细阅看,若是有价值便会留下来,进行登记。这法子虽然笨,却十分的正确……,因为士兵大都要经商的缘故,其中不少人,就是利益链条的实际经手人。许是为了做到心里有数,或者有备无患,很多信息被记录了下来,并随着主人的死亡,呈现到他的面前。
花名册、记账单、营官实领部下军饷的收条、书信往来中透露的信息……,一样样微小的证据被发现,他渐渐勾勒出了一副涉及湖南两广三路军界的黑金图。虽然支离破碎,但已经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只要是明白人,都能见微知著。
他做事干净利索,悄无声息的工作,起先并未引起旁人注意。但在半个月前,收碱一名书记官时,陈希亮从他衣裳的夹层里,发现了一本要命的账册竟然记载了从庆历二年至今,笆州厢军每一笔冒领军饷的流向!
陈希亮当时就心跳过速,血往上涌,他当然知道这东西会引来杀身之祸,但这可是他苦寻不得的铁证啊!
没有多少犹豫,他便决心,留下。在连夜做完记录之后,他便将那本账册与之前所获的证据,全都埋藏了起来。
刚刚做完手脚,就有邕州军的一名虞候,带人上门,询问他书记官的遗物何在。
陈希亮便带他们到值房,将一个包袱交给那虞侯道:“里面有细软,有随身物件,仔细查看好了,签收吧。”
虞侯打开一看,没有找到要找的物事,沉声道:“还有别的么?”
“衣物之类不值钱的,都被民夫烧了。”陈希亮淡淡道:“谁知道上面带不带病?”
“烧了?”虞侯登时就急了,低吼道:“那里有我军重要的文书!”
“这个么……。”陈希亮一脸漠然道:“你们不愿碰的死人,让我们收敛不说,难道还要每件衣服都摸一遍?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别说对方才是个虞侯,就算是个指挥使,他也可以一样不买账。
因为这是重文轻武的大宋朝……。
那虞侯碰了一鼻子灰,走了。晚些时候,宪台大人亲自找陈希亮谈话,还是旁敲侧击的追问那本重要‘文书”他一口咬定,烧了,到最后也没吐出个丁卯。
但回去时,他发现自己的住处,又被搜查过的痕迹。
此事过去几天,就在他觉着对方已经信以为真时,陈希亮被转运使指派押运粮草到韶关,途中,遇到了匪人打劫……。
要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陈希亮由于长时间的收睑病死之人,身体抵抗力下降,结果一遇到瘴气就病倒了,竟幸运的逃过一劫。
到了牢里也没人给他看病,但他命硬,愣是抗了过去,等到宋端平出现的一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