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在油灯下看着那银子,美滋滋的抱在怀中许久都没有睡着。十两银子,是他们一家人的地三四年的收成,不管如何,她是不舍得再让富贵送回去的,这户口的事情一定要给赵家办成。
赵家,现在一家人心中却是忐忑。
“娘,村长叔没当场答应啊?您说是不是有什么变故?”金玉坐在炕上,边拍着麦香睡觉,边低声道。
“你村长叔是见过世面的,不然也不会一当这村长就二十几年,这村里镇里,他都耍的开,那眼睛也是雪亮,一清虽然一身布衣,可是那气质,你瞧瞧,活脱脱一个大小姐,想要瞒过村长是很难,只能屈点银子。”皇甫老太叹口气。
“只是娘你为什么这么着急?阿宝开蒙念书不还早么!”金玉皱皱眉道。
“你懂什么,娘是过来人,娘清楚,这流放到楚寒的人如果一开始被人知道是犯人,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你别看娘年轻的时候主过几次事,你村长叔态度看着客气,但是村里人从心里是瞧不起咱们的,你没见你说亲那回,你吴家婶子硬是要将她那个好吃懒做的五小子说给你,当时除了他家,也没有个像样的人家,我这才给你招了麦香爹上门!一清要在村里长住,这些事情就是免不了的,到那时候,想要再上户口,村长就会估计村里人的想法,哪里有现在这么简单?”皇甫老太重声道。
“原来如此,娘,还是你懂得多!”金玉见她有些不悦,立即赔上笑脸。
皇甫老太看着她,叹口气:“是娘亏待了你,你小时候生活太艰难,娘顾不上你,结果将你大好时光白白耽误了,现在你目不识丁,也经不起大事,但是麦香却是不能耽误的!现在咱家的日子比以前好些,我心思着让麦香学点东西,你跟麦香爹就跟着一清好好干,听娘的没错!”
“娘,你真是跟楚家妹子想到一块去了!楚家妹子那日还说,让麦香学点东西呢,只是这私塾不收女弟子,再说咱也没拿那钱,不如就让麦香跟着你学刺绣吧,那怎么也算是门手艺!”金玉立即道。
皇甫老太立即点点头:“我也是这样的心思,现下我看着阿宝,没事就教教麦香刺绣,虽然眼睛不太好,做活是做不了,但是教麦香是可以的!”
金玉又说了一会子话,皇甫老太见时候不早,就站起身来,低声道:“你让麦香爹住这吧,他跟二嘎子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单人床也实在是辛苦,再说,我还想要个大外孙子呢!”
金玉闹了个大红脸,正要拒绝,就见皇甫老太抱了麦香下来,两个人就要准备睡到外屋。
金玉一见,立即抱了被子下来,低声道:“娘,你跟麦香睡炕上,这地上寒气重,你身体不好,不能再睡地下!”
皇甫老太也就不推辞,当下安安稳稳的在炕上睡了。
那边赵家安顿好了,楚一清这边也熄了灯,一边拍着阿宝,一边趁着月色打量着屋里的光景,心思也就慢慢的踏实。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阿宝,这一世,她不再孤单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楚一清那边还算是妥当,醉仙楼却是乱了一阵子,当时那些人办卡,可都是冲着楚一清的手艺去的,所以一听说那厨娘仙女走了,大家就闹开了,纷纷要求退还那五十两银子,最后被上官宇使了好大的劲头才安抚住。
上官府,上官宇抬眸瞧了瞧上官云逸,还在那儿拿着那面大镜子照来照去,当下就忍不住道:“表哥,那田源有消息了吗?这都大半个月,怎么就那么难找?”
上官云逸缓缓的收敛那自恋的笑,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答他的话,反而说道:“这几**烦躁的很,连晨练都省了,你可知道?”
上官宇一顿,有些惭愧的垂下头。他的家族,虽然只是上官家族的一个旁系,但是从小家教是很严的,终生听命终于上官家族是历代的家训。为了更好的辅佐上官家族,所以总是经商,上官宇从小也是练功的,这晨练自然是不可废,只是这几日,楚一清一走,醉仙楼就有些乱套,他心中烦闷,这才没有按时修炼。
“你是在这楚寒之地待久了,没有见过漂亮女人,一个婚前失德的贱妇也能引起你的兴趣!”上官云逸冷冷开口。
上官宇涨红了脸,不悦的看了一眼上官云逸:“表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说要辞掉楚一清,我不也是照办了吗?怎么又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埋汰人?”
上官云逸冷冷的哼了一声:“是不是埋汰你,你自己心中有数,上官宇,东边来了信,田源就在东边,今**就出发,如果抓不到田源,你自己掂量吧!”
上官宇抿抿唇,只能垂下眼,可是却生平第一次对上官云逸生出不满来。
待上官宇推门出去,上官云逸又掏出怀中的镜子照了一照,那眸色却逐渐的变得深沉。
他一向做事冷静,绝对不会无端怀疑一个人,楚一清是护国公府大小姐,怎么可能甘心沦落到这楚寒之地做一个农妇!而田源哪里不跑,却偏偏跑到这楚寒之地来,还与厉煌,竟然向皇上上书掌管楚寒之地,这一切,都透着一种古怪,恐怕是另有目的!
这厉国,最可怕的皇子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殿下,而是深不可测的厉煌!
“爷,您真的要这样去?”雷霆不敢置信的望着厉煌。
一身赶脚的行头,膝盖上屁股上还带着脸盘大的布丁,最夸张的是那双鞋子,十个脚趾头露出两只来,再配上那破不溜丢的斗笠,光秃秃的扁担,还有两个箩筐,只要别抬起那张白皙俊美的小脸来,实实在在一个卖货郎。
“这行头是三两银子买的,怎么样?”厉煌缓缓而笑,眸光望向窗外,似乎略有所思。
雷霆叹口气,低声道:“爷,您就不务正业吧!”
厉煌再次一笑:“雷霆,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了解我!”
雷霆一愣,静心聆听,谁知厉煌见他如此,却买了关子,不说了,只是透过窗户望着宁静祥和的蓝天。
那日见着麦地里的草起来了,楚一清赶紧组织人拔草,虽然家里有四个人,但是五十亩地实在是太多,照旧雇了人,只是这拔草不算重活,所以工资也低了一些,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前来。
李家嫂子跟王家妹子都是干活的好手,照旧还是小组长,一边拔草一边监督着,这样干了两日那草终于全部拔净,丢在地头上晒了两日,就又开始浇地。
拔草容易,浇地却犯了难,那五十亩地就用两口井,古代又没有水泵管子什么的,只能靠风车吸水上来,挖沟渠,所以工程就有些巨大,等全部浇完怎么也要十几日。
这一日,二嘎子跟赵小麦正挖着沟渠,就见楚一清竟然将水井上的风车卸了下来。
“楚姑娘,这沟渠就要挖成了,你卸风车干什么?”赵小麦不解的问道。
“这风车样子太老,我想要改进一下!”楚一清说着,就喊了赵小麦过来帮忙。
“楚家妹子,你还会做风车?”赵小麦赶紧过来,惊诧道。
“以前做过,只是恐怕这材料不好找,我先看看这风车的轴柱还能不能用!”楚一清含糊道,也不细说。
二嘎子也凑上来帮忙,三人一起将风车抬到地头上。
实习的时候,楚一清是做过风车的,跟这个不一样,叫做立轴式大风车,直接由船帆变化成功,风轮是一个八棱柱,八面船帆似的同样大小风帆分别偏装在八梭柱的八根棱柱上,风车的最外面有一定的方框架。中间装有垂直轴,轴上装八梭水架。轴下端装一翰出动力的大齿轮,木架的八梭上各装有一小立柱,紧靠立柱装帆。当帆受风时,通过木架带动风车,效率比这种常见的卧式风车要高上一倍,而且很适合楚寒之地这种风力较丰的地区。
只是立轴式大风车的体积较大,差不多要有二丈四尺,所用的木料也比较费,村里是没有这种木料的,要到山上去伐。
“楚家妹子,怎么了?”赵小麦见楚一清眉头紧皱,忍不住上前问道。
“缺少木头,我要做的风车太大,这旧风车的木头不能用,可能要上山伐木头。”楚一清低声道。
赵小麦一听,恍然大悟,想想又道:“妹子,这风车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用的,这眼下也不是大旱,这些地晚浇个几天没关系的,不如先这样用着吧!”
“赵大哥,有句话叫做未雨绸缪,就是因为没有碰到大旱,地经得起靠,才要早早的做准备,不然等到旱年就晚了!”楚一清想了想,又看看村子后面那黑黝黝的山,说道:“赵大哥您先跟嘎子兄弟挖着沟渠,我明日就上山伐木头,快的话,三五日就能做好,倒时你们沟渠也挖好了,正好赶上用!”
赵小麦一听,立即道:“楚家妹子,这伐木可是体力话,你干不了,还是让我跟二嘎子去吧!”
二嘎子也说道:“是啊,楚姑娘哪里那个力气,不如我们先去伐木头,再来挖沟渠,这地还湿乎,晚浇几日没关系的!”
楚一清却摇摇头道:“没事,别看我长的瘦,力气很大,这点活难不倒,再说这做风车的木头也是有讲究的,要找结实的木材,我有经验,还是我去吧!”
见楚一清如此坚决,赵小麦也就不好说什么,心中想着,一会金玉来送饭的时候让金玉劝劝,怎么姐妹两个也好说话不是?
晌午,金玉做了菠菜饼子,给三人送了来,听闻赵小麦说了,立即就道:“妹子,那山里是有狼的,你可不能去,要去就带上他们两个,终究是男人,也好有个照应!”
楚一清见她如此,也就只能点点头,其实这一次,楚一清是想借着进山的机会,去那山里探探宝的,古代许多植物都是藏在深山老林里的,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稀罕植物的种子,现下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见楚一清答应,金玉就放心了,待三人吃好,她就慢慢的收拾了,正待要向外走,就见李家嫂子喜气洋洋的跑了来,大声叫道:“金玉妹子,楚姑娘,卖货郎来了,带了好多稀罕的玩意,据说很多都是都城来的,价格很是便宜,你们快去瞧瞧!”
上家村离着镇子远,卖货郎隔个半个月就会到镇里,卖些村里小店不卖的稀罕玩意,比如头花,饰品,小孩子的鞋帽什么的,家里有闲钱的,偶尔会买一些,没有钱的,也喜欢围着看,品评一番。
“正好,家里的针线没了,妹子,走,咱去看看!”金玉说着拉着楚一清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