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还没走进雪兰殿,老远就听到那熟悉的尖叫声,带着难有的慌乱和失措,炎热的夏日,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突,颜颜她出事了。
夏夜白整个人在原地怔住,脊背挺得笔直,傻傻的愣了片刻,衣袖下得双手紧握成拳,青筋爆出,脚下的速度越发的快,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借着夜里的风,射向了雪兰殿。
那个念头,足以让他疯狂,心里的那团火燃烧了他一切的理智。
冲到雪兰殿的时候,四周一片狼藉,方才歌女们表演的高台早就坍塌,高台之上,景帝还有今日前来的妃嫔正坐在上边,那些个皇子们身边也围满了保护他们的羽林军。
朗朗明月高悬,琉璃宫灯高挂,整个雪兰殿亮如白昼。
夏夜白跑进去的一瞬,喧闹的雪兰殿顿时安静无声,高坐之上的景帝瞧见急忙忙冲进来的夏夜白,锐利如刀一般的眼神左右躲闪,走到台下,一下子像是突然苍老了一般,弱弱的叫了声:“老七。”
那声音,竟与他的身子一般,微微的颤抖。
夏夜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夏日里,四周的光亮暖暖的,那银白的面具却是一片的冷森,散发出骇人的冰寒之气,四周的人看着他,瞪大着眼睛,通体的冷意,让他们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双眼血红,像是要杀人一般,这真的是那个无能的傻王吗?他们怎么举得那么恐怖?
面具下的黑眸迅速的将四周打量了一遍,却被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心不由得更慌了:“颜颜呢?我的颜颜呢?”
夏夜白对着景帝大吼了一声,景帝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夏天辰夏明旭还有在场的其他人看了看景帝,又瞧了瞧夏夜白,心里顿时奇怪万分,此刻的皇上,完全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威严,他们不曾见过,而这样的夏夜白,浑身冰寒,煞气逼人,他们也未曾见过。
他们的父皇,无论对着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可以说他没用,要不然怎么会任由匈奴做大,不过若真的没有半点本事,这近十年来,琉璃上下左右两派分庭抗礼,矛盾尖锐异常,可在他的手下却从未有过大的动荡,九五之尊,这个位置的人从来都把自己藏在很深的位置。
“七皇弟,你怎么能对父皇这样说话?”
夏天辰冲了进去,指着夏夜白,出声斥责。
夏夜白看都没看他一眼,冲到他跟前,狠狠的拽着他的衣裳,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像极了一头失去理智的暴龙,与夏夜白那双桃花眼眸对视。
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瞳仁,红的像是要喷出血来了一般,却又冰寒至极,比天山山巅顶峰的寒冰之雪更让人觉得寒冷,呼啸的北风从他的眼底吹出,寒风凛冽,全身汗毛竖起,夏天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尽管他心里不愿承认,但是这一刻,他心里是害怕的,不只是害怕死亡那样简单,拥有这样的眼神的人,会有无数种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我的颜颜去哪里了?我的颜颜呢?”
夏夜白继续怒吼了几声,用力将夏天辰推开。
湖畔一直掉眼泪的相思,模模糊糊间似听到夏夜白的声音,拨开人群,走到他跟前,一身足以将人冰冻的寒意,这个样子的王爷,她好像在哪里瞧过,可在哪里呢?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王爷,王爷。”
相思一边哭一遍冲到夏夜白跟前跪下,指着湖畔:“王爷,方才高台坍塌,王妃掉下去了。”
夏夜白一听,面具下的那对红的发紫的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睛里边跳出来一般,直直的盯着将湖畔团团围住的人群。
“王爷,怎么办?王妃她不识水性,这么久,这么久都没上来。”
相思双手拽着夏夜白的衣裳,跪在地上,两只眼睛的眼泪如何都流不完,大哭出声。
彭的一声响,夏夜白只觉得心里那紧绷着的最最脆弱的神经突然断裂了开来,嫣红的嘴角隐隐又嫣红的水渍,慢慢的渗了出来,不识水性,怎么可能不识水性?
“让开。”
夏夜白完全忘记了自己身边跪着的是相思,毫不客气的将她甩开,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想着湖畔的方向冲了过去。
“喝了交杯酒以后呢,你就是我的人了,今后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我的东西,只要你喜欢,那就是你的,别人的东西,你看上了,不是你的,我也会让它变成你的。”
“夏夜白,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真心待你的人了。”
“我莫夕颜生是夏夜白的人,死是夏夜白的鬼。”
“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永远都不要改变好不好?千万不要有一天,我连小白都不认识了。可以对着我撒娇,可以任性,无理取闹,闯一点小祸也没有关系,这些我都可以容忍,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还有,千万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开玩笑,他的颜颜是万能的,怎么可能不识水性呢,相思一定是乱说的,颜颜说话算话的,她不会骗自己的,他已经是她的人了,莫夕颜也是夏夜白的人了,他不让她死,她就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还说过要保护自己一辈子的呢,她的颜颜才不会是个食言而肥的人呢?他夏夜白只要莫夕颜,只要莫夕颜一个人对他好,无论他怎么变,是傻子也好,疯子也罢,他其实甘愿永远只做她的小白的。
她身上一直冷冰冰的,可他人生所有的温暖,皆来自于他,这个该死的女人,没有自己的允许,她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拦住他,你们都给我拦住他。”
佝偻着背得景帝看着夏夜白的背影,突然回过神来,对着湖畔一旁的羽林军大声命令道,声音明显含着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