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那女子不信,曹昂急忙又续道:“我出一百钱,如何?”那女子闻言只是使劲的摇首,道:“不卖!一千钱,一万钱也不卖!”
“大胆!”曹丕忍了半天,此时终于是忍不住了,“你不卖!好,那我成全你!给我抢!”这回曹丕长了个心眼,不找杨元了,而是直接命令所有的侍从,这些人哪里有杨元懂事去看曹昂的脸色,曹丕方一下令,便见一众家丁如狼似虎的就欲扑而上。
那女子见状,先是愣了一愣,接着便呜呜哭泣起来,抽泣道:“不要,不要!这焦尾琴是小姐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我..我死也不给!”
“住手!”只听一声断喝,众人尽皆哑然,只见曹昂猛然起身,细细的打量着那女子手中古琴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言道:“姑娘,你适才所言可是‘焦尾琴’?”
那女子此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的抽泣,闻听曹昂言语便轻轻的点了点头,曹昂心头一跳,接着心中瞬间开始转起了千般念头。
中国古代有四大美女,同时也有四大名琴。分别是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以及蔡邕的焦尾。据说这焦尾未成琴之时,曾被放入火中灶膛,后蔡邕听的火中木头噼啪之声翠耳,便急忙从火中将梧桐木取出,后上弦成琴,因其尾被烧毁,故称之为焦尾。
但曹昂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大事,蔡邕当初与洛阳因为董卓所用,而不得王允向容,早已身死,那这焦尾琴理当由其后人保管,适才这女子有曾说“小姐”二字,莫非?
想到此处,曹昂急忙俯身问道:“你适才所说的小姐可是蔡邕之女蔡琰?”那女子闻言不由抬头望向曹昂道:“你如何知道我家大人名讳?”
“果然如此!”曹昂心中暗道,看来蔡文姬定是以让匈奴拿去,这侍女怀此焦尾琴孤身来奔许都,莫不是求救于曹操?
想到此处,只见曹昂低首微微笑道:“姑娘,实不相瞒,我乃是当朝司空大人之子曹昂,吾父曾与你家大人相熟,适才听到焦尾琴名称,故而有此一问。”那女子闻言顿时双目一亮,急道:“你..你是曹司空的儿子?”见曹昂微微点了点头,那女子急忙俯身拜倒在地:“小女子有事求见司空大人,求公子代为引荐,若能得见司空大人,小女子愿为公子结草衔环。”.........
司空府,书房——“啪!”只见书案上的一卷书简被曹操狠狠的扔到地上,一旁的曹昂只是静静的矗立于旁,似乎毫无所动,而此时正跪与下首的那名乞丐女则是吓得浑身一颤,双目不由的紧张的看着盛怒以极的曹操。
“胡奴欺人太甚!”只见曹操狠狠的站起身来,事情果然如曹昂所想,两年前李郭之乱,杨奉等人引南匈奴军进入中原平乱,蔡家被袭,蔡琰被乱军所俘,流落漠北,为左贤王纳为的阏氏,至于这女子是昔日高阳乡侯家仆的女儿,蔡琰的贴身丫鬟,蔡琰取其名为玉儿,与自己的吻合为‘琰玉’。
蔡琰被匈奴劫走后,玉儿想起蔡琰平日待自己宛如亲妹,想到她独身流落北原,时常抱着焦尾琴便独自一人暗自神伤,后曹操奉迎天子名声大振,玉儿寻思曹操与蔡邕有旧,说不定可救蔡琰回汉,便不辞辛苦,独身一人从圉县赶到许昌,希望能够寻机面见曹操。
“请司空大人救我家小姐!”看着在地上不住扣首的玉儿,曹操心头一软,回忆起昔日洛阳自己得蔡邕指点文墨,亦师亦友,与蔡琰品古谈文,引其为知己,长叹口气道:“玉儿,你权且先下去休息,昭姬之事,孤自当救她回来,以慰伯喈公在天之灵。”
“多谢司空大人。”看着一脸泪水,慨然的玉儿,曹操不由额首赞道:“真乃忠义女子也,来人,带她下去梳洗用食,好生照料,不得怠慢!”
待玉儿走后,曹操趴在案上,揉了揉微痛的额头,接着抚摸着那张焦尾琴,面上若有怀思,那古琴造型古朴典雅,安十三弦,桐木香气十足,琴身花纹斑驳,尾部呈现焦黑之色。半晌,曹操方才转首看曹昂道:“子修,这位玉儿姑娘暂时居与在你园中,你要好生安排,执以上宾之礼,勿要怠慢。”
“诺。父亲放心。”曹昂对着曹操躬身应道,“只是,父亲,若是玉儿姑娘问起孩儿,何时相救蔡大家,不知孩儿当如何说。”
“唉,你权且敷衍退塞即可。”曹操顺口将皮球又给踢了回来,曹昂不由心中暗骂,但面上亦是恭礼慎重道:“诺。”
“唉,如今中土威势渐弱,匈奴猖獗,恐非吉兆啊。”沉默了半晌,曹操方才幽幽叹道。曹昂闻言看了一脸深思的曹操一眼,不知在此时当不当开口,但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曹昂终是缓缓出言道:“父亲,孩儿以为,如今关外胡人对于中土的威胁已非仅仅以‘兆势’便可涵盖。”
曹操闻言醒了醒神,转首轻言道:“你指的可是匈奴,羌,氐,鲜卑等胡族。”曹昂心头一稳道:“原来他知道。”
曹操缓缓的额首叹道:“自武帝时伏匈奴以来,胡人便不断向中原迁移,如今已是尾大不掉之势,这孤如何不知,更何况....”曹操摇首又长叹口气道:“更何况,如今汉室倾颓,再难有昔日威压之势,长此以往,我中土再难有昔日震胡虏,扫边疆之威了。”
曹昂闻言点了点头道:“父亲,其实孩儿觉得,长此以往,更大的祸患还在后面。如今我中土内乱不止,人丁不断减少,而外族之人却是日渐硕充盈实,长此以往,中土前景堪忧。”
曹操闻言沉默半晌后,眼中寒光渐渐暴涨,少时,便见曹操起身道:“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子修,你且看看这个。”
曹昂急忙伸手接过曹操手中的木简,细细看之,乃是淮南斥候所呈密函,上书袁术与寿春大兴土木,筑坛建宫,绣黄黑锦色服饰,着实有大不敬之意。曹昂看到此处,心中叹道:“终于来了,袁术准备称帝了!”
而那边厢的曹操此时却是望着窗外渐渐乌云密布的天空,双目忽明忽暗,半晌,只见他的嘴角轻轻的挂起了一丝笑容,似嘲讽,似悲怜的道:“这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