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郦琼激血性,上京戮皇族。灭口!
“变乱方生,河北不安,陛下劳于政事,无暇见不相干人等,汝辈且回泽州覆命:若杨再兴肯亲至开封觐见时,君前必有某家保举,少不得枢密副使之职!”
孛迭冷冷地回拒了泽州使节,却将所奉贡物一件不少地收下了,令一众泽州来使愤愤不快。但潜于使节之中的孙恩却略有些收获:金人已经不放心让赵桓与宋人接触,连汉军也撤出了大内防御的范围,眼下只有郦琼才可以与赵桓接近。
“有劳通禀,便说泽州来使,欲见郦相,若得便时,有要务相商!”
汉军大营外,孙恩四傲视着拦路的汉军小校,后者虽不认得来人,但孙恩一身绯袍的大宋五品文官打扮,还是让对方明白,来访的绝不是自己能够打发的主,只得恭恭敬敬地将这话传了进去。孙恩却在外感慨万千:这郦琼自上京之变,竟然吓得将家小接下了军中隐藏,再不放心置于城中相府内,大内禁止汉军入内的安排,更让他对孛迭极不放心。
按大宋律,文武官员至宣德楼下便须下马缴兵器,但一众金人却在大内耀武扬威,浑不顾这些规矩,汉臣们哪里敢?是以一入大内,便是赤手空拳面对兵甲整齐的数千金军,哪里轮得到郦琼说硬气话?近来孛迭每每不放心郦琼与赵桓独处,往往见郦琼入内议事,便贴身相随,使这对汉人君臣不得随心所欲。
“泽州?杨再兴?罢了,见甚么见,非是一路人——”郦琼正自烦恼,听得有泽州来使,大是不快,杨再兴阵前勇武,让郦琼对晋城之败记忆深刻,眼下哪里会想见泽州人?但思忖片刻,却又叫住那小校道:“且慢,嗯——便见上一见也无妨——”
孙恩随那小校入营时,见惯了岳家军治军的人,见汉军颓废若斯,大是不屑:“这等兵马,若是杨相率一万骑入城,必跎踏了矣!连匹像样的战马也无,这刀枪怕有十来年没磨过了吧?军中还有打过仗的没?”
营中不仅兵甲不全,多数兵甲还是当年岳飞在日兀术大军遗留下来的旧物,再磨得几次,只怕枪头都没得铁了,这样的汉军,哪里还有一战之能?而营中士气之低落,也在情理之中,看满营将士,多数面有菜色,大约连饱饭都许久未曾吃过。开封岂无税赋?只怕多半尽落入了金人手中,不会让汉军粮饷充足罢。
“郦相在上,下官有礼了!”孙恩见到郦琼时,见这“宋国枢密副使”满面憔悴,浑无当年兴兵至晋城时的气慨,心下偷笑,却做足表面功夫,拱手作礼。
郦琼在营中端坐,见孙恩时,犹豫片刻,仍吩咐道:“孙大人辛苦,不必客气,快请看座!”
孙恩逊谢入座,四下打量,见这帅营中寒酸已极,虽曾为敌,仍颇悯然:“看来这降贼在金人面下,也混得不好!”
“孙大人远来开封,除觐见圣上外,还有何指教?”郦琼对这等绯袍小官本不甚上心,若不是看在杨再兴遣使身份上,只怕连这话都不会说。
孙恩来见郦琼,也是自作主张,哪里曾得杨再兴吩咐了,只是为探虚实罢了,闻言笑道:“郦相在开封,日夜伺候圣上,甚是劳苦,下官奉杨相之命,除至开封进贡之外,还有些许薄礼,转致郦相,还望万勿拒却为幸。”
郦琼听得面色一黯,摆手道:“杨相有心了!郦某愧不敢当。开封城中,多是金人作主,郦某有心无力,但得保圣上无恙,已经极为艰难,更不及其余。唉!”
孙恩微微示意,身后两名随从退出帅帐外,郦琼一愣,迟疑片刻,也将帐内数名校尉屏退。
“郦相,非是下官冒昧,杨相曾道,郦相之才,绝不在王德之下,如今王德为江南重臣,郦相却受金人辖制,不能为国出力,甚为可惜,此言出自肺腑,惟郦相裁之!”孙恩此时面色肃然,再不复此前的低声下气。
郦琼一愕,差点推案而起,但隐忍片刻之后,居然在孙恩面前安坐下来,缓缓问道:“孙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可是杨相所言?某在开封,身负保君守土之职,虽不敢与江南王大人并肩,也不敢妄自菲薄,杨相若有此比,实实抬爱,郦某不敢受矣!”
孙恩见郦琼嘴硬,喟然叹道:“未审郦相如何丧气若斯!杨相这番料错了矣!还道郦相不堪受金人欺侮,必思有所以报之,庶几上不负圣恩,下不愧黎民,岂料郦相早已经甘之如饴!唉,孙某有负杨相所托,着实愧煞!这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