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背后跟了数名亲卫,快马赶到北门处,见城门洞开,城楼上一片狼籍,不晓得是何等攻城利器所致,只得喟然兴叹,晓得天不佑大金。
“站住!快快下马受缚!”岳家军还没有杀红了眼,入城之后,北门前的大道上,金人逃窜一空,却见一名文官率数名佐吏当道而立,不进不退,晓得不是来厮杀的,大队自越过这数人进城搜杀去了,却有数名校尉围定这伙文官,想将其擒往大营表功。
“你家主帅何在,老夫便是张浩!”
周边数名岳家军校尉都是一喜,相顾之下,也不再对张浩动粗,只是让张浩下了马,随后引导至城外杨再兴处。
牛皋与杨再兴见城中大事抵定,再无疑虑,都在城外极为宽慰,恰在欣喜时,见数将拥张浩至面前。
“杨爷!牛爷!这便是平阳府尹张浩!”为首的小校上前拱手道。
“你个老——”牛皋见面,气不打一处来,当场便要上前饱以老拳,却被杨再兴一把拉住。
“张大人,某家有礼了!”杨再兴依足礼数,虽然眼下杨再兴也可算金国泽潞二州知府,与这张浩是平级的,但人家毕竟年岁在那里去了,而且做过一任尚书下来的,尊敬一点也没错。
张浩见这杨再兴膀大腰圆的,已经颇生怯意,却见这贼首如此客气,大是意外,却鼓起余勇,上前直言道:“前日里大王下书,曾道绝不肯滥杀一人!如今老夫忝为府尹,战守之罪自当之,却请大王谨守前言,免伤无辜是幸!”
牛皋还待发作,杨再兴伸手一拦,缓缓道:“岳家军兵马,如今不过为大宋光复河山,城中多是大宋子民,如何肯滥杀一人?大人此言,甚为不当!”
张浩怒道:“此是大金——”
随后蓦费力醒悟过来,此处十余年前仍是大宋土地,说来自家方是入寇,哪里轮得到求别个不要滥杀?
杨再兴讪笑道:“张大人好快的口!数年之前,倒是有人在此滥杀,不知是谁?前月有人在城外掳掠滥杀,又是谁来?如今倒叫某家不要滥杀?可笑!可笑!”
张浩愤怒之下,再不能自控,拔出腰间宝剑,便要上前拼命,只是这么一个老朽书生,哪里敢在杨再兴面前动刀动枪?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杨再兴手中铁枪一举,有如灵蛇般缠上张浩手中宝剑,只听得“啪”的一声,宝剑脱手飞出,远远落到护城河内。
“铁枪!铁枪!你是杨再兴!”张浩自到河东以来,久闻杨铁枪大名,眼下见这山大王,将一柄铁枪玩得如臂使指,遂心如意,大骇之下,立即想起与杨再兴有关的传说,心胆俱丧。
“不敢!”杨再兴裂嘴一笑:“杨某倒是第一次对文官动枪,张大人见笑了!”
次日,岳雷前锋三千骑抵达平阳府时,连北门外的吊桥铰索都已经修复,岳家军兵马全数移入城中安驻,三千守军中,除了千余女真兵卒几乎杀尽,倒有二千汉军束手就缚,城中百姓见岳家军兵马整肃,不肯轻易扰民,四门大开,不禁出入,也自大为心安。但更让百姓放心的则是,张浩也亲自参加抚民工作。
“张大人无恙,料来岳家军名不虚传!”
岂料这张浩却是有苦说不出来,杨再兴是个讲道理的,牛皋却在天亮前就提张浩起来恐嚇道:“好生安抚城中百姓,若稍有差池,金军兵马便是你的榜样!老牛一时性急了,张家满门难保!”这番话背着杨再兴不知,张浩却哪里敢冒险去向杨再兴哭诉?当下只得老老实实与岳家军一众官吏交接城中府库,并主动安抚城中子民。
“杨叔叔来得这般早法?”岳雷入城,直奔营中大帐,见杨再兴已经在此安座,不由得有些局促:“侄儿连夜赶路,若非虑及兵马劳顿,昨日就可赶到平阳府,却还是比杨叔叔晚了一步!”
杨再兴离座抚岳雷脊背道:“非是为叔不肯让贤侄来立此功,实在是贤侄兵马另有重用,这才不肯让贤侄在平阳府多费兵马!”
岳雷眼皮一跳:“阿鲁补?”
杨再兴颌首:“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