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不是去我姐家了一趟么,你才回来?这么晚?”林志碰见董时照也挺意外的,回身一指小巷深处,“这不葛巾病了,我过来看看,你啊,就是太拼命了,”林志走过来拍拍董时照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林志是令狐府上主母王太太身边林妈妈的堂弟,十五年前过来投奔,因为会些厨艺,被令狐家荐在盈樽楼里学厨,后来福满楼开张,林志就过来了,跟在京城请来的御厨后头,学了不少手艺。
这次令狐俨跟常相逢合作开水席楼,特意点了林志过来,为的就是要一个老资格过来坐镇,只是林志似乎对水席没有多少兴趣,对水席楼上下以常相逢为尊很是不以为然,他倒没有摆老师傅的架子,只是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常相逢交待的事情完成就好,多余的一点儿不插手,至于常相逢想叫老师傅们提携后辈,在他这儿是绝对行不通的。凭什么呀?他的本事可是全靠自己学来的,当初为了学这些,可没少受罪,常相逢一句话就叫他教给旁人,打死林志也是不肯的。
后来常相逢点了董时照跟齐胜元后,林志就更不显了,他年纪大了,索性躲些懒儿,美其名曰给年青人上灶的机会,董时照他们念着林志是老师傅,又是府里太太王氏的人,也没跟他计较,有什么活儿其他二灶们能干就干了。
董时照也是令狐府里几代的奴才,自然知道葛巾是令狐俨身边的大丫鬟,这病了,还被送回家里来,这其中的意味,“葛巾姑娘好些了吧?我这些天忙竟没有听屋里的说,”都在一条巷子里住着,按理妻子应该过去看看的。
林志显然不愿多提葛巾的事,摆摆手道,“小孩子家家的也不是什么大病,没必要,倒是你,趁着这个机会闲一闲也行,之前太累了,可惜大家都看不见啊!”
这是在给自己抱不平?董时照心头一动,跟着也叹了口气,“这能怨谁?我本来就不是做这个的料,没被看中也是应该的,林大哥进去坐会儿?”他向自己家门一伸手,请林志进屋说话。
“进去坐坐就坐坐,咱们哥俩儿别看成天守在一个楼里,其实忙的连说说话儿的机会都没有,你跟孙良那小子处的倒挺好,老见你们凑一堆儿说话儿了,”林志也不推辞,跟着董时照进了董家的大门。
“孙良那小子挺知道上进的,成天问我厨上的事儿,我比他大着快一轮呢,他来问,我能不教么?不过那小子知道进退,不会问那些不该问的,倒没叫我为难,”董时照好像对孙良的印象不错,帮着他解释道。
“嗯,他也老问我来着,可惜了,只是个三灶,也没有被府里奶奶挑中当徒弟,不然也是块好料子,”林志好像对孙良的观感也不错,“我是没得大东家的话,不然也想挑个小徒弟呢!”
林志边说话边打理董时照的院子,董家不像林妈妈一家,是当家主母身边的得力人儿,又有两个儿子在令狐家当掌柜,日子现在过的比洛阳城里的财主一点儿不差,若不是葛巾一颗心都在令狐俨身上,带着十几台嫁妆嫁个良民也不是难事,而这董时照家就不一样了,董时照爹娘死的死,媳妇身体不好求了恩典没有进府里伺候,家里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大,一家子的生计跟媳妇的汤药钱全靠着董时照在酒楼里那点子月银,这样以来,这家里就不怎么宽裕了。
“家里的,林大哥来了,”董时照也知道林志在看什么,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叫妻子出来招呼一边向林志赧然笑道,“我们不懂营生,叫林大哥笑话了。”
“你是太老实了,你们也是当年的老人儿了,你爹娘虽然死的早,可是当初跟你爹一起的那些人,现在哪个在大东家面前说句话,也不会叫你们过的如此,就像弟妹,府里那些管库房,守院门的活计,多轻省,”林志看着董时照没有几件象样家什的屋子,随意捡了把小椅子坐下来。
董时照的妻子赵氏是个纤弱的妇人,听到有人来了,连忙出来,给林志见了礼,歉意的道,“两个孩子都睡了,”现在实在不好叫儿子再起来给林志见礼了。
董时照成亲七八年才陆续得了两个儿子,心疼的紧,听说儿子已经睡了,自然不舍得再叫他们起来,“还是叫他们睡吧,林大哥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
林志看了一眼赵氏苍白的脸,“弟妹这身子看着不好劳累的,咋不雇个小丫鬟帮着做些家务。”
“没事儿,家里就我们这几口人,没多少活儿,”赵氏将两杯茶跟一盘果子放在桌上,跟林志打了招呼,又回屋去了。
“唉,大东家从来都善待老人儿的,你真是,知道的说你老实,不知道还以为是大东家忘恩负义呢,”林志尝了一口赵氏端的茶,除了苦没别的味儿,他也是享受惯的了哪里能因的下去,稍稍沾了沾唇又放下了,继续进门时的话题。
听林志再次提起自己的父母,董时照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董家虽然也是令狐家的家生奴才,但也只是董时照这一代,他的父母在令狐家没多少年就先后离世了,年幼的董时照根本无力自谋生路,后来自己寻了在酒楼做小工的活,才渐渐长大,父母在令狐家没有多少功劳,如何像林志说的那样叫人去令狐俨面前讨恩典?
“我们现在就挺好了,现在在水席楼,一个月也有五两银子呢,不少了,”董时照讷讷道,“我不像林妈妈一家,是太太的心腹,也没给府里出多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