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水席楼开张之日定在了二月二龙抬头这天,因为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常相逢上午教荷花巷几位做菜,中午收了摊儿之后,便过来收拾自己的院子,荷花巷太挤,海氏再住也不方便,常相逢决定带了海氏过这边来住,没想到令狐俨那边已经送了消息说,海家同意接海氏回去,只是不能再用海映雪的身份,就当是从外地接回一个寡居的亲戚,回来与在寺沟的关氏做伴。
这真是送佛送到西啊,常相逢将消息跟海氏说了,两人定好回巩县的日子,由常巧姑跟常相逢一起送海氏回去,顺便给从未谋面的外祖母磕个头。
这次到了寺沟,海家人并没有派主子过来接海氏她们,来迎接她们的还是那位杨妈妈,她虽然已经得了消息,可是看到海氏还是明显的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杨妈妈,关老夫人知道我们要来么?”常相逢扶了一把已经潸然泪下的海氏,示意她不要说话。
“知道,知道,老夫人从听说了之后,几夜都没有安枕了,”杨妈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看了一眼海氏,“老夫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还请姑奶奶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叫老夫人知道。”
“妈妈放心吧,我娘心里有数,”上次段天生带着海氏去海家,关氏住在偏僻也只是事后听说了,并没有跟海氏见上面,可饶是如此,关氏又病了一场,这一次来的路上,常相逢已经反复交待了海氏,过去的事情叫她彻底的翻过去,现在跟关氏诉苦,除了叫老人家心里难受,再无任何益处。
海氏离家二十五年,今天再见到自己的亲娘,被她苍老羸弱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深悔自己不孝,跪在关氏面前再也起不来身,只言自己不孝,无颜面对自己的老母。
而病榻上的关氏也无力去扶离家多年的女儿,杨妈妈见了,却不想去搀扶海氏,只装作没看见,只了热手巾给关氏擦脸,安慰她女儿回来了,以后可以母女长久的在一处。
常相逢待海氏哭了一会儿,过去将她拉了起来,“娘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外祖母身体不好,你还这副模样,叫她如何安心?如果你要是再这样的话,那咱们昨天回去好了,我送你回来是想叫你弥补这些年对外祖母的亏欠,不是叫你来惹她伤心的,再说了,这些年你有我,有我姐,过的日子并不差,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泪水?”
“是啊,娘,您快起来,”虽然自己的娘可怜,可是躺在病榻上的外祖母也很可怜,常巧姑心里叹息,帮着常相逢将海氏扶了起来,“外祖母看着您呢,您快过去给外祖母见礼。”
“不必了,回来就好,”关氏还以为自己到死也不能瞑目,可没想到居然就叫自己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儿,她见海氏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伸手摩挲着她的脸庞,“你受苦了,都怪娘没有教好你——”
看着再次抱头痛哭的母女俩儿,常相逢满心酸楚,海氏做了对不起家族对不起父母的事情,可是还有见到自己亲娘的一天,可是自己?只怕另一个时空的父母,连等到自己相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巧姑,巧丫快过来,见见你外祖母,”那边海氏跟关氏已经收住哭声,海氏招手叫自己的女儿过来。
常相逢跟着姐姐跟关氏跪了,行过礼,一并走到关氏床前。
“这个是巧姑?已经嫁人了?”女儿虽然老的出乎关氏的意料,可是看气色跟穿着都还不错,关氏心里安稳了,精神也好了许多,抬手示意杨妈妈扶坐起来。
“是,我是娘的大女儿,叫巧姑,”常巧姑一时还叫不出口“姥娘”来,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这丫头嫁的是我们的邻居,人很本分,也能干,对她很好,巧姑也算是嫁对人了,”海氏在一旁为母亲介绍,“可是二郎要在家里看铺子,不能过来给您磕头。”
看到女儿因为外孙女嫁了个开铺子的男人而心满意足,关氏心疼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她勉强转头看向站在常巧姑身后的常相逢,“你叫巧丫?听说你很能干,”常相逢头一次来寺沟要见她的事情关氏已经听杨妈妈说了,而这次也是这个外孙女捎的信儿说想送女儿回来与她作伴,关氏看向常相逢的目光中满是兴味。
“是,我是常巧丫,见过外祖母,我也说不上什么能干不能干,不过是凭自己的手艺谋生罢了,”常相逢知道关氏在打量自己,浅浅一笑道。
杨妈妈跟常相逢打过两次交道,跟从在海大老爷身边当差的儿子那听说了这个常相逢的厉害,忙在一旁笑道,“老夫人您不知道,姑奶奶以前的日子过的并不十分富裕,又不有拿大老爷的接济,因此两位表小姐没福像咱们府上的小姐那样娇养。”
“是啊,她们是没福的,”关氏看着自己将自己折腾的如老妪一般的女儿,心如刀割,“你领着映雪她们去安置吧,我精神不济,得歇会儿了,咱们以后再说话吧。”
“娘,你怎么又开始了?来时可是说好的,你以后要少哭,毁自己眼睛不说,叫外祖母看见了,于她的病情有什么好处?”一进到客房,海氏又哭上了。
“不是,我是觉得对不起你姥娘,若不是我,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