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走了一招臭棋,而孔晟则是轻描淡写地反败为胜。
柳心如心里暗暗摇头,她突然觉得这杨家的杨使君着实有些过分了。如果说前番因为“不知情”对于孔晟的各种轻视和羞辱,还可以说是一种世俗的功利心,那么,如今在明知孔晟官居郡王又即将与杨雪若成婚在即,还要用这种近乎卑劣的手段来对付孔晟,太离谱了。
如此种种,将来要自家女儿如何自处?即便孔晟对杨家的所作所为不予计较,但事过留痕,孔晟心里终归还是留着一个结,将来这个结若是解不开,杨雪若就要为之承受代价。
更重要的是,这简直就是一记昏招啊。
就连柳心如都能明白,杨奇这回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孔晟闭门不出,无视军卒闹事,最终出面善后和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还是杨奇。
柳心如都能判断的出,何况是杨雪若了。
对于父亲的行为,杨雪若难堪更觉得担心。她担心父亲会无法收场,更担心杨家会因此跟孔晟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思量半天,女孩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她霍然起身,轻轻坚定道:“红棉,心如,陪我去一趟郡王府,我要见见孔郎。”
红棉愕然。
柳心如却是幽幽一叹,劝道:“小姐,这个节骨眼上,小姐出面去见孔郡王,恐怕……”
杨雪若无奈地望着柳心如,“心如,我知道我现在不合适出面,但是如果我不出面,我担心孔郎与父亲的裂痕会愈来愈深,将来无法弥补,我……我实在是万般无奈。”
柳心如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笑道:“小姐,以心如看来,小姐不如静观其变为好。说起来,这是老爷和姑爷在公事上的纷争,虽然手段激烈,但毕竟不是家务事,小姐出面终归不妥。不如让老爷自己想办法化解此事,将来小姐在姑爷面前也不至于为难。”
以杨雪若的聪慧和心计,自然明白柳心如所言有理。只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她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万一……不但杨家和孔家势不两立,自己与孔晟的婚姻怕也化为泡影、镜花水月一场空啊。
柳心如又轻轻道:“小姐,心如看姑爷对小姐情深一片,绝不至于因此就怪罪小姐。如果姑爷是那种小鸡肚肠之人,当日也不会闯进府中,公开向杨家提亲了。”
“心如,我……”杨雪若一声长叹,还是缓缓坐了回去。
城外,盐津渡,江南盐漕转运使衙门。
城中的动静,尤其是宋彬带着数百军卒搅闹江宁郡王府的消息,自然瞒不住盐漕转运使宋宁的耳朵。这个消息对于宋宁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好消息,他霍然起身,当着一干下属的面,开口闭口杨奇老贼,将杨奇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他本来让自己幼子宋彬在江南军中混个出身,镀镀金,将来好营运个更高的官职,不成想,宋彬却被杨奇利用,成为被杨奇操控的棋子,惹祸上身。
对于孔晟与江南道处置使衙门之间的这点权力之争,宋宁本来想作壁上观。因为孔晟是东宫的敌人,宋宁对孔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能成为太子李豫的对手,可见孔晟的能量。而因为盐漕事务,宋宁从下属哪里得来的关于朝廷和京城的信息要比普通江南官员多得多,大抵知道孔晟是皇帝的宠臣,也是皇帝制衡东宫的底牌之一。只是后来宋宁又听说孔晟最近失了宠,这才被皇帝解除京畿军权,罢黜大将军之位,作为安抚,才派遣到江宁开府为郡王。
这是宋宁按捺住没有往郡王府拜见孔晟的一个关键因素。同时,作为东宫派系,他与孔晟天然对立,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但这不代表宋宁想要与孔晟作对,更不代表他会同意让宋家变成杨家利用的工具。
宋宁急匆匆就要出衙门往城中赶,要将自家那不争气的小子给带回来,孔晟毕竟是当朝郡王,在郡王府前哗变闹事,可大可小,若是孔晟揪住不放,这便是重罪。但宋宁刚走出衙门准备上车进城,突然又转念一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后悔也没有什么作用,如果他此刻出面就坐实了宋家对郡王不敬的罪名,而也正中了杨奇那老匹夫的奸计。
宋宁跺了跺脚,神色愤怒地咒骂了几句,然后吩咐心腹之人悄悄进城,将自己的手书交给那孽子宋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