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丹墀之下的李豫目光中喷火,几乎按捺不住,当场上前来与孔晟翻脸动手。此刻在他的心里,孔晟就是侮辱了他身边女人的深仇大恨!即便这回纥公主其实与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李豫还是感同身受。
皇帝眉头皱紧,他心道既然是比试骑射有身体接触也属于正常,可回纥公主应该还不至于因为普通的身体接触就不依不饶,非要诉诸生死决斗之中。皇帝已经问过李泌和杜鸿渐了,这的确是回纥人的习俗使然,并非骨云谎言杜撰。
那么,问题就来了,孔晟到底干了什么事,让这回纥公主非要以死相拼呢?
皇帝不知其中的关节,更对回纥人的如此习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很难弄清问题的关键。他用唐人的逻辑和价值观去思量判断回纥人的言行,肯定不能得出一个答案来。
皇帝眉头紧促沉声道:“孔晟,你到底做过什么事情触怒回纥公主,可如实讲来,若当真事出有因,朕自然会为你们排解嫌隙仇怨。”
皇帝这话其实已经算是松口了,也算是勉强相信了孔晟的自证清白。当然,大多数的朝臣都与皇帝差不多雷同的心态,也不排除有些人试图落井下石,恨不能孔晟因此被泼上一身脏水。
孔晟皱着眉头回想当时的情景,两人交手激烈他将骨云从马上掳下似乎……似乎当时无意中骑乘在她的身上将她按倒在地来着,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孔晟有些啼笑皆非,他根本就没有太放在心上的事情,竟然触犯了回纥女子的重大忌讳?真是莫名其妙!这点破事烂事,就要诉诸生死决斗?还不是杀我就是被我杀……回纥人真的有这种荒诞不经的风俗?孔晟根本不信。
孔晟无法向皇帝解释,面对这种莫名古怪的指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矢口否认,否则跟骨云根本纠缠不清。一念及此,孔晟就向皇帝躬身一礼,大声道:“陛下,臣左思右想,当日之事,因为我与骨云公主比试骑射,交手中有所接触,但要说臣有冒犯公主清白的行为,臣绝不承认!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还没有说什么,骨云就怒不可遏,美眸喷火起来:“孔晟,你这贼人当真无耻!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竟敢不承认!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我回纥男子个个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哪像你如此畏首畏尾翻脸抵赖!”
骨云当众竟敢谩骂孔晟这个大唐的江宁郡王是贼人,而且怒形于色情绪失控,太过失礼失态。皇帝看了心里更加不喜,那将之赐婚给太子的念头更是彻底熄了。
不说别的,就是这回纥公主放肆无礼的性情,留在大唐皇室之中就是一个巨大的祸患和隐患。
皇帝冷哼一声,冷冷扫了磨延啜一眼。
磨延啜心里暗叹,上前去怒斥一声道:“骨云,皇帝陛下当面,休得放肆无礼!”
磨延啜心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唐皇帝的金銮殿,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心,你竟敢在金殿之上咆哮无礼,一旦触怒皇帝,我等性命不保啊。
孔晟神色不变:“骨云公主,你让我承认什么?当日比试骑射,是你率先提出,孔某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因此得罪公主,孔晟也就只能说声无奈了!”
“请问公主,当时孔某是不是不愿与你比试,而是你非要逼迫孔晟动手?”
骨云羞怒道:“是又如何?我想要与你比试骑射,但谁成想你这无耻之徒竟然对我倍加羞辱……”
孔晟皱眉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好不好?我何尝羞辱过你?比试武功,难免有身体接触,那么,孔某是不是也要向叶护可汗告你一状,说你羞辱了孔某的清白不成?”
孔晟的话反驳得骨云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殿中不少长安权贵听得忍不住暗暗发笑。
“好了,不要在朕面前吵闹了。”皇帝不耐烦起来,作为至高无上的君主,念在两国友好的份上,他已经给予了骨云相当程度的宽容。孔晟与骨云的对话,他已经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孔晟并无辱及回纥公主损伤大唐国体的行为,这事再继续纠缠下去只能让人笑话。
回纥女子不懂事,他这个大唐皇帝不能跟着一起胡闹。
皇帝淡淡道:“回纥公主,当日之事,想必只是一番误会。这样,朕来做个和事老,赐你们两盏御酒,对饮冰释前嫌吧!”
如果是其他人,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偏偏是性烈刚强的骨云。
骨云本来已经渐渐将这事搁下,今日不过是为了搪塞唐朝皇帝的赐婚才拿出来当借口,不成想演变到现在,倒成了她无理取闹。事关回纥女子的尊严和清白,骨云这样的爱恨分明的强烈个性,岂能咽的下这口气去!
骨云的香肩都在明显的颤抖,俏脸涨得通红,嘴角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回头瞥了磨延啜一眼,眼眸中掠过一丝决绝。
她知道,如果自己违抗唐朝皇帝的旨意,不仅她会因此获罪,还会累及磨延啜等回纥贵族,但若是要让她受下如此憋屈,她又忍受不住!
骨云扬手指着孔晟颤声怒道:“孔晟,你枉为男子!”
说话间,骨云修长健美的身形猛然斜着冲刺了过去,越过周遭不少禁军宿卫,以某种刚烈的义无反顾的姿态,以头撞向大殿的梁柱!
满殿人皆惊!但骨云动作之快,就是身边的孔晟都有些反应不及。
大殿之中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多长安权贵霍然起身,身前的案几被不少人慌乱的身形动作带翻在地。
孔晟脸色骤变。
正从殿口走进来的定王李侗眼眸中略过一抹震惊之色,他亲眼目睹了孔晟与回纥公主的针锋相对,说实话他本来不怎么相信孔晟会干出这种事,想来这事应该是回纥人故意栽赃陷害,让这女子出头来给孔晟身上泼脏水。
但这回纥公主不惜以死明志,这让李侗陡然间意识到问题可能不是那么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