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区卫生院唯一的一间双人病房,杂货店的老夫妻俩各自躺在床上,老头儿身上缠满绷带插着呼吸器,老婆子一脸哀容双目紧闭似是熟睡。
病房外的走廊上守着一男一女俩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周的人来人往。
院长金小平小心翼翼地跟在孟谨行身边,穿过拥挤的走道往外走,与擦着汗奔进来的卫生局长史蒙在门诊大厅相遇。
“市长,不知道您今天视察这儿,我来晚啦!”史蒙点头哈腰,不时向金小平使着眼色,“要不去局里坐坐,给咱们作一下指示?”
“是啊,市长,我已经让人备了车!”金小平在一旁附和。
孟谨行朝史蒙摆下手,“不要麻烦了,我就是来看看昨晚送来的那对老夫妻,你关注一下这事儿,给他们转下院。”
“是是是,那我送您。”史蒙边说边拉下两步,挨近金小平悄莫声儿地问,“什么老夫妻送你这儿来了?”
金小平偷偷望了孟、江二人的背影一眼,凑到史蒙耳边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回道:“凌晨成书记让人送来的,昨晚广场事件的当事人。”
史蒙吓一跳,细一想又觉不对,嘴朝前面的孟谨行呶呶问金小平:“不是拿枪指这位的人吧?”
金小平连忙摇头,“应该不是,具体我也不清楚。”
孟、江二人登车驶出凌江卫生院,孟谨行捏着自己的鼻梁问江一闻,“你怎么看?”
“有点怪。”江一闻歪着头道,“怎么都出事了……”
他话没说完,成梁的电话打了过来,“市长,铁路局的同志在火车站开枪打死了一名拒捕的逃犯,有群众指认他就是昨晚在中心广场拿枪指着你的嫌犯,能不能麻烦您来看看?”
“去火车站。”孟谨行话音一落,江一闻调转车头直奔火车站。
广云火车站二号站台上拉着长长的警戒线,线外是看热闹的老百姓,线内是忙碌的刑警,成梁拿着手机面色凝重地打着电话。
孟谨行的车直接开上站台,成梁立刻挂了电话来替他开门引路,“市长,这边走。”
被击毙的嫌犯双脚弯曲着躺在地上,子弹正中眉心,血在他脑后的地面上淌成一片,细瘦的脖颈处还留着鲜明的指印,一名刑警蹲在他身边正将一把枪装进塑料袋。
“是他。”孟谨行面沉似水。
成梁得到他肯定的答复,立刻将一份通缉令递到他面前,“此人是省厅通缉三年的逃犯,曾在三江、长陵等地组织团伙欺行霸市、打架斗殴,手上出过两条人命。”
“很嚣张。”孟谨行淡淡地说。
“是啊!”成梁马上接道,“身负命案到处亡命,竟然还为了几包假烟闹事,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
“假烟?”孟谨行明知故问。
“哦,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昨晚那老夫妻俩说了前因后果,是老头儿偷摸儿做着假烟批发生意,平时也放一些在儿子的店里卖,他老伴儿和儿子都不知情。唉!”成梁不无痛心地摇着硕大的脑袋,“老夫妻俩的笔录回头我让人把影印件送您办公室去,那老头儿是怕贩假烟判刑,凌晨自主坠楼,幸亏被及时发现,要不爷俩一天里都没了。”
“案子和救人,一码归一码。凌江卫生院条件太简陋,那老夫妻俩还是转院吧,毕竟儿子没了!”孟谨行瞟了成梁一眼,“这事儿我让一闻去处理,你看怎么样?”
成梁马上说:“成啊!”
孟谨行与成梁握了下手,“我刚来还有许多事要熟悉,这里就辛苦成书记和同志们了!”
出得火车站,孟谨行直接让江一闻去给老夫妻俩办转院的事,他自己打车回市政府。
江一闻忙到下午四点才出现,说是牵着伤害案和假烟案,扯着多个部门,这老俩口人不醒就不能转去都江看病,手续杂七杂八的办了一天也至多转到三甲医院,他寻思着转院不是真正目的,就自作主张跑了趟都江,把华医生给请来了。
孟谨行听说母亲来了,手上的工作又正好能放一放,当即与江一闻去了医院。
华蕴仪见到儿子立刻焦急地将他拉到一边,捧着他的脸上下端详,“你自己没事儿吧?”
“呵,一闻怎么跟你说的,把你紧张成这样!”孟谨行捉下母亲的手,“放心吧,我很好!倒是那对老夫妻的情况,您觉得怎么样?”
华蕴仪拉着儿子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低声道:“老头儿摔着脑袋了,颅腔内有大量的积血,醒来估计也废了。老婆子的情况有点复杂,从病因分析像是突发性心脏病,但就其醒来后的检查情况来看,又觉得可能伴有其他病症,现在不好说。”
“老太太醒了?”孟谨行眼睛立刻放光。
华蕴仪道:“不肯说话,光流泪。”
孟谨行双眼立刻黯淡下来,“是知道儿子没了么?”
“警察重点监护着,应该没有告诉过她,不是这个原因。”华蕴仪道。
孟谨行眉头微皱,手指捏了捏下巴道,“我能进去看看她么?”
华蕴仪有些犹豫,“如果真是心脏问题,我担心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