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不要良心了?”孟谨行真的是火不打一处来,朝楚远道,“你们回去全部好好反省!”
孙飞打了好多电话,江涛根本不予理会,楚远看孟谨行铁青着脸,他赶紧亲自打电话给江波,希望他能让自己的弟弟来现场开会。
岂料,江波说自己正开会,而且他弟弟是他弟弟,让楚远直接找江涛。
孟谨行怒极反静,示意众人先回示范区,在车上,他要求楚远回去后马上讨论这件事,并立刻商讨出善后处理决定报给他。
回到示范区,在楼梯上碰到肖海峰领着一名年轻女子下来,见到孟谨行,两人同时停住脚步,肖海峰立刻说:“头儿,你回来了?这是镇小五(3)班的班主任,朱雯雯老师。”
“你好,朱老师。”孟谨行礼貌地与朱雯雯握了手,准备上楼,朱雯雯却叫住他。
“孟主任,我是来找您求助的!”
已经走上一步的孟谨行停住脚步回过头,“你本人遇到困难?”
朱雯雯摇摇头说:“是我班里的学生被绑架了!”
“什么?”孟谨行吃惊地看着她,“报案了吗?”
“家长和学校都不让报,教育局领导也说这事不出在学校,学校没必要乱说话。”朱雯雯道。
“走,上楼说。”孟谨行朝朱雯雯点下头,领头上了楼。
一进门,孟谨行就亲自倒水递给朱雯雯,“朱老师,请坐下喝口水,然后详细跟我说说,”
朱雯雯捧着杯子直接娓娓道来。
原来,朱雯雯的班里,有个叫马文龙的孩子,半年前的一个周五早上从家里出门后,再也没有回过家,家人、学校到处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孩子。
当所有人都以为孩子已经失踪的一个月后,朱雯雯突然收到一封来自湘北省的信,从稚嫩的笔迹,她一眼就认出是她的学生马文龙写的。
马文龙在信中告诉她,他被湘北省蓝利县耒河镇的一帮村民绑架了,绑架他的理由是他的父亲欠了他们钱不还。
朱雯雯红着眼从口袋里拿出三封信递给孟谨行。
孟谨行看到信中,孩子有一段话这样说:“……朱老师,四个月了,我不知道自己拉了多少课,以后还能不能跟上同学们……请求您把我的信转给县里的大干部,请他们救救我,我想奶奶,想妈妈,我想回家……我好多天连水都喝不进了,因为感冒变成了伤寒,他们虽然给我买药,可我一直没好起来,不知道我会不会死……”
朱雯雯在孟谨行看信的时候,同时说:“他一共写了四封信到学校,还有一封是写给校长的,您现在看的是最后一封。领导们都说这信既然寄得出来,证明至少是那些村民教他这么写的,情况未必就真这么糟。可是……”她的眼中闪起晶莹的光,“如果是真的呢?那可是一个鲜活的孩子啊!”
肖海峰在一边说:“朱老师去家访了解过,孩子的父亲是县商贸公司的老总叫马振云,一年前他出差的时候,助理李建国以公司名义向耒河镇粮油食品厂买了一批大米,然后运到湘南省倒卖,带着十多万元潜逃了。由于这批大米是耒河粮油食品厂向村民收购的,欠着收购款没有付,厂子就以县商贸公司欠粮款未付为由,拖着这笔账。村民被逼急了,派了代表到咱们县信访办**,但县商贸公司认为首先这是李建国的个人行为,与公司没有关系,食品厂不能因为自己被欺诈,就把问题转嫁过来。这事后来就这么不了了之。”
朱雯雯接道:“那些村民辛苦钱没了,就想出绑架孩子的招来,逼马振云交钱救孩子。可是,马振云说他也是拿工资过日子的,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再说了,公司也不可能因为他的孩子被绑架,替他交这个钱。但他又担心报警会危及孩子生命安全,这段时间卖房子、借钱,东躲西藏,一家人就是死活不肯报案,打算私了!”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接着说:“学校、教育局都觉得,这事家长都不愿报案,咱们就更不能说什么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管出事来,家长不敢跨省找别人麻烦,反倒找教育局麻烦。”
孟谨行听得背部阵阵发凉。
这都是些什么人?把一个孩子裹进成人世界的经济纠纷中,用愚昧和残忍、麻木对待孩子的呼救,难道这就是利益受损者、这就是父母、这就是教育者该有的态度?
他的心里产生深深的悲凉,为那些不远千里来实施绑架的村民,为愚蠢的孩子父母,为麻木的教育局干部!
尤其是教育局和学校的做法,更让他心生寒意。
如果教育行政部门的大脑坏了,那将会引领出怎样一支支教育队伍,教出一批批怎样的学生?
当成人们把自己的痛苦、艰难毫不犹豫地转嫁到孩子身上时,孟谨行更不敢想像,孩子们要如何撑起明天的世界?
他折起信,对朱雯雯说:“走,跟我一起去见章县长!”</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