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二十六年二月,麟德帝病重,宣临川王赴大理行宫侍疾,时王亦染痘疮之症,不得行,特遣王妃往赴云南,以宽帝母孙氏之心。”
——《燕秦史后妃传》
从福建泉州到云南大理本就路途遥远,秦斐又怕累到他媳妇,对将功赎罪,主动请缨要护送采薇入滇的红娘子三令五申,不许她们日行超过百里,如此龟速,等到了云南大理时,暮春三月都已经过去,已到了四月初夏时节。
路上耽搁这么久,被孙太后派来接临川王的那一队黑衣卫对此自然颇有微辞,可是一来红娘子带的王妃护卫队人数是他们的三倍还多,而且吧,个个还很能打。二来是当他们飞鸽传书将临川王接不到,只能把怀着身孕的临川王妃接回云南的消息传回大理后,收到的指令竟也指示他们务必要将临川王妃平安送到大理行宫,绝不能让她在路上有任何闪失。
因此那一队黑衣卫只得耐着性子,每日里磨磨蹭蹭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唯一能安慰到他们的是,虽然长路漫漫,但却是无惊无险,就这么平平安安地把临川王妃送到了大理行宫之中。
采薇扶着红娘子的手下了马车,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在这行宫门口竟还会有人特意前来迎接她。
而且还是个她绝对意想不到之人——赵宜菲。
自从她和赵家因为嫁妆一事闹崩了之后,这两三年间她是再没和赵家有过任何来往。只知道二房、三房和五房这三个安远伯府的嫡支在太夫人死后,被庶出的大房很是欺负了一番。
这三房如今都只剩下孤儿寡母,儿子虽已成人,可却半点功名都没有,如何能同当时已是兵部侍郎的大伯子相抗衡,在分家产时被狠狠坑了一把。虽说明面上是按四房均分,各分到了二十五倾田产和一间铺子,可大老爷买通了族长,分给他们的田地全都是盐碱地,根本种不出庄稼来;铺子也是地段最差的几间,除了门面还值点银子,账上半文钱都没有。
二太太卢氏是个明白人,见四房的赵宜菲借着孙右相的势,闹了半天也只是从大老爷手里又多要到了一间不值什么钱的铺子,并没能讨到多少好去。干脆不争也不闹,直接把田产和铺子全都卖了出去,拿上卖得的银钱和自己的嫁妆,带着过继来的儿子赵宜铭去了南宁。与其回赵家的老家柳州还不如回她卢家的老家南宁,免得再被赵家的人欺负。
五太太现下也学聪明了,有样学样地也把田产铺子一卖,因舍不得她亲生的大儿子,便带着小儿子赵宜锐和二太太一道去了南宁住下,妯娌两个作伴。
只有四房仍是留在了京里,赵宜铵因没分到什么家产,便天天巴着给孙右相做宠妾的妹子要钱花。开始的时候宜菲还算照应他,可是时日一久,便吩咐门房再也不许他进来,彻底丢开不管,任他自生自灭。
这倒也不是她天性凉薄,实在是她那个哥哥就跟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似的,见有妹子养着他,越发不知收敛、恣意胡为,动不动就狮子大开口的问他妹子要钱。
摊上他那样一个败家的主儿,赵宜菲便是有座金山银山也得给她败光了,何况她还没有。且她在孙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同孙承庆的新欢旧爱们争宠争得是昏天暗地,手上也正需要银子使,见她这哥哥不但半点帮不上忙,反是个负担,自然先顾着自己要紧,再不去理他,集中所有精神一心一意地在后宅里斗来斗去。
可纵是她再貌美如花,也不敌男人的一颗喜新厌旧之心,在两年前就失了宠。她也算有那么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到处求神问卜,最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又让孙右相在她房里过了一晚。
虽说那一夜过后,她就又被孙承庆给丢在脑后,可是三个月后她却重新成为右相府里最受宠的女人。
因为她怀孕了。
赵宜菲捧着自己硕大的肚子,看到采薇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心中得意无比。
“看来薇姐姐是没想到本夫人会特意来看看你吧?毕竟咱们在伯府里也一道住了那么些年,如今姐姐怀着个孩子,却要拖着这笨重的身子,离开百般疼宠你的夫君,千里迢迢的赶到这大理,这一路上可辛苦姐姐了!”
她话说得再损,也不见采薇变了脸色,反而微笑道:“路上倒也还好。不知赵姨娘在这里等了多久了,瞧姨娘这身子,只怕不日便要临盆了吧,若是等得久了,累到了姨娘就不好了。”